然而,就在贺知舟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其中可能性的时候,现实并没有给他理清这事情的时间,长公主已经继续开口,那接下来的话语对贺知舟来说更不亚于震耳战鼓、惊雷霹雳。
宣州?
潮州?
皇帝亲自在他身边探查几个月?
——这些词语竟然还能还能组成一句句子吗?
贺知舟除了本身那些影卫的弟子以外,和常人接触地一直不多,如果说潮州长公主府他是一个人去探查执行的话,那么便只有再看宣州。
近一个月的时间,贺知舟在宣州办事的期间只和一个人有过深入的接触,而那个人,他们相识的时间,也恰好符合长公主所说的——几个月。
所以长公主的意思是赵如徽就是皇帝?
若是再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这句话,贺知舟恐怕要亲自屈尊送他去河里好好清醒一下。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在水里泡着清醒的竟然成为了他自己。
简直荒谬、简直可笑。
身为影卫,不要去揣测上位者的命令和想法是最最基本的守则,贺知舟身为影卫首席,更是牢牢地将这条最重要的规则记在脑海之中,不该记的不要记,不该他来探究的不要多管闲事,很多时候,他都刻意地不去想任何皇帝指令下潜在的意义。做好任务、完成任务,这就是他全部应该做的事情。
而如今,泡在水里没有了其他选择的贺知舟,却第一次没有规避这由老影门首席耳提面命的规则,试图从这条线上面反向证明这一个消息的荒谬之处。
然而荒谬的点没有被他找到,反而是明显地推测出了最近几个月来,隐藏在看似一个个不起眼的事件之中的秘密。
一旦接受了赵如徽就是他从小宣誓效忠的皇帝,有了这个方向以后,一切看不通的事情却在刹那之间都有了解释。
——所以皇帝当初将原本影门潮州部署监察的影卫换除,是因为怀疑他所以才进而怀疑整个影门?
——所以在宣州的时候,赵如徽对那个叫做甄巧云的女人再三戏弄,反倒是故意对自己的试探?
该说真不愧是这整个大干的皇帝陛下,被夸赞为整个大干最年轻最有为的皇帝陛下吗?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探查,就能够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多少日日夜夜的忍耐纵容,便是为了看他露出马脚时候的样子?
多么炉火纯青的演技,多么以假乱真的做戏,竟然是让他半点的察觉,硬生生从敌意变成了信任。
能够被他划分到了自己人范围之中的人真的不多——老首席是一个、他的师妹莫洛是一个、赵如徽……竟然也是一个。
只是如今,却成了笑话。也不知自己出演的这出戏能不能让他的陛下尽兴?他是不是,又真的查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堂堂的影门首席,现在却全然分辨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惊惧还是惶恐?是愤恨还是被信任的人欺骗的痛苦?
于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好像根本没有去忿恨皇帝的资格;于私,他现在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立场去忿恨,是不是……罪有应得?
“呵。”一时之间,贺知舟竟然是没有忍住他心中荒谬嘲讽之感,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