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何曾想到他会如此大胆,闻言无不惊骇诧异,莫问之举无礼之极狂妄非常,只此一举便得罪了在场所有人,但莫问对此并不在意,他来到此处不是寻交友人的,这些人不是他的同伴,他亦无有同伴,连石真亦不是他的同伴,他是真正的孤军深入。
老夫子生前曾告诫他不可迂腐,阿九离别前亦曾要他杀伐果断,哪怕无有二人告诫,他亦知道心慈手软是自己的缺点,故此时时自警不可手软。
那八名僧道虽然心中不忿,却无人主动上前挑战,但凡能够突破天劫的人悟性都不会很低,他们懂得狂妄之人必有倚仗,故此无人上前做第一个挑战者,皆心存旁人上前,他们趁机观摩揣底之心。
短暂的沉默之后,莫问主动出击,踏地借力向西侧那僧人冲去,此番甄选国师,胡人皇帝和那国师竟然都不到场,足见皇帝并不看好他们,若是逐一击败对手,怕是也只能给皇族众人和文武官员留下粟中选米的想法,还是无人重视于他,要想令他们高看,就必须兵行险招,以一敌八。
这八人多多少少都在怀疑莫问先前言行是在唬人,压根儿未曾想到他会主动出手,但他们亦非庸手,见到莫问急冲而至,西侧僧人揽过禅杖弓步定根,急切之中做好了防守姿态,待得莫问冲至禅杖所及之处,立刻斜挥禅杖,直取莫问头颈。
令其未曾想到的是莫问并未强行攻入,而是旋身避开,身形摇摆之下攻向那站在他右侧的年轻坤道,追风鬼步并不擅长直线前冲,多有晃身旋转,故此才名为鬼步,待莫问旋出两丈之后那僧人方才明白莫问先前只是乱人耳目,所取的并不是他,而是东侧的那个坤道。心念至此,不由得长出了一口粗气,但其粗气未曾出口,莫问竟然再度旋身而回,那僧人见状亡魂大冒,急忙举杖防守,却已慢了半步,破魂刀已然自其前胸急斩而过。
由于未曾断首,故此那僧人虽然分为两段,一时之间却并不得死,上身哀嚎翻滚,鲜血喷涌,脏器拖流。
在此之前莫问虽然多有杀生,却从未用过如此毒辣的手段,那僧人濒死的惨象令其心头大震,但此时容不得他心存善念,随即倒拖破魂冲向东侧那个坤道。胡人是食人的禽兽,之乎者也感化不了他们,只能表现的比他们更加凶狠才能令他们心存惧意,也只有让他们心存惧意,他们才不敢违背答应的三个条件。也只有传出凶煞恶名,他日到得军中才能令军士俯首听命。这些无良的出家人是他立威的资本,亦是换取万民口粮的资本,必须斩杀,非杀不可。
那僧人垂死的惨叫已然令得那年轻坤道面露惧意,莫问尚未冲到近前,她已急速挥舞拂尘将周身护卫的滴水不漏。
但这一次莫问并未避过她,而是直接前冲,道家寻常所用兵器多为拂尘和宝剑,拂尘为软兵器,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若是不明阴阳大道,见到这剑芒一般的密布寒光莫问可能会下意识的避过,但此时他已然对阴阳大道有了更深的了解,干就是干,坤就是坤,刚就是刚,柔就是柔,司马丰愂曾经说过,杀戮之时必须狠辣刚猛,以柔克刚实则是有悖阴阳大道的错误路子,柔能不能克刚不是柔说了算,得看刚愿不愿意让柔克。
破魂黑刀急斩而下,瞬时削去了那坤道所用拂尘的精炼拂尘丝,那坤道反应倒也迅速,拿捏角度以拂尘手柄阻挡破魂黑刀,她所用的拂尘手柄为神异之物,破魂刀竟然削之不断,但她吃亏在了体力不济,哪怕有灵气助力亦是弱了几分,被莫问强压而下的刀锋触到了头顶,刀锋所及,道髻破散。
见此情形,莫问陡然撩抬破魂刀,趁那坤道气息上行之际起脚直踹气海,这一脚旨在破其修为,故此起脚时夹杂了灵气,一脚过后那坤道闷声倒飞,落于拱桥南侧落地吐血。
“男子不近庖厨,女子不持兵戈,古训尽忘矣?留命于你,好生反省。”莫问望南发声,儒家和道家皆认为干上坤下,这一点并非只体现在男子权利要高于女子,还体现在犯错之后的包容上,自上古至今的历代刑法都并非男女共用,同犯一罪,女子所受惩罚要轻于男子,这是圣人和受圣人教化的当权者对于弱者的包容和宽宏。
训过之后,莫问环视场中,此时那一干面无人色的文武百官已然退至正阳殿外,诸多侍卫层层保护。而剩下的六人则各分教派,四二双分,分据东南。
“你可及早出去,留在此处,必死无疑。”莫问抬刀指着东北的那个尼姑。他先前曾在一瞥之间记住了石真要他手下留情的那个人,妙若绝对不会是和尚的法号。
那女尼闻言略作犹豫,片刻过后垂下手中拂尘转身离去。
“你无非倚仗兵刃之利,若有能耐,与我等斗法。”南侧一道人高声喊道,莫问身法诡异,又有利刃在手,他们皆无作法机会,若是强行作法,怕是咒语未曾念完就已然被莫问给斩杀了。
莫问闻言还刀归鞘,侧身抬手,“来,尽出所能……”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火蛇青狼
即便对方不出言挤兑,莫问亦不会再用破魂黑刀,此时赵国皇族以及百官皆在旁观战,除了显示高超武艺,还必须显露神奇法术。
莫问言罢,对面五人立刻开始念咒做法,寻常的道士所学无非是作醮驱鬼,镇妖定宅的法术,用来对付活人的法术并不多。而僧人更是不成,他们注重神识修行,讲的是顿悟,只有顿悟才能运用神通,而这些人并非真正的大德高僧,所悟神通极为有限,用来应对活人的更少。
但烂船还有三斤钉,这五人此时正竭力想要将自身最为霸道的法术和神通施展出来,到得此时莫问再度体会到上清准徒与寻常道人的差距,他们七人学的是上清一宗最为玄妙的法术,远非这些寻常的道人所能比拟,单是听那两个道人念诵的真言便可见一斑,临阵对敌竟然将《铜符铁卷》从头念诵,这一经文将近万字,从头到尾没有一柱香的时间是念不完的,一炷香的时间怕是什么事情都耽误了。还有一人惊慌之下念的是《起灵真经》,其腰间布囊很是鼓胀,不问可知要用撒豆成兵一类的法术,但这类法术需要调御阴魂,这青天白日阴魂怎么可能现身。
看罢这两个道人的慌乱无章,莫问转头看向北面的那三个僧人,他虽然不懂佛门经文,却可以听出经文有无重复,其中两人念的是冗长经文,只有一人念的咒语较短,且快速重复,频繁重复表明此人作法有明确的请调神明,且其双手法印急速变化,表明作法即将起效。
莫问并未托大,快速取出符盒画符一道,“请南宿神灵,化火羽红鳞,焚凡世秽气,着火蛇显真,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指诀掐就,真言念罢,符纸脱手而出,长达三丈的巨大火蛇瞬时于其右侧现身,双翼扇动,吐火扬威。
为保万全,莫问再画紫符一道,“天地正玄宗,行书上天庭,敕令知西宿,奎狼现真形,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念罢,紫符再度脱手,随风再变,一条高九尺长两丈的三目青狼陡然自其左侧现身,青狼一经出现,立刻拍爪震地,露齿长嗥。
接连画写两道紫符,莫问察觉到体内灵气的流失,不由得微微皱眉。
莫问只是皱眉,对方已然愕然瞪眼,莫问召唤祭请的是西方和南方的金火神兽,奎木狼和翼火蛇皆是大凶之物,如此凶煞之物,如何能够应对。
“三清同根,青羽子礼让。”那身穿红紫法衣的道人停下了只念了不到三成的经文转身向西侧拱桥掠去。
“法出同源,檀木子先行。”另外那个念咒半天亦未曾请出神来的道人随之跑走。
莫问见状再度皱眉,这两个道人太过无良,见到厉害便想起了同根同源,嘲笑讥讽之时为何不曾想起。
虽然心存鄙夷,他却并未驱使神兽前往追赶,此番争抢护国真人之位实属无奈,若非确有必要还是少伤三清门人,免得树敌太多。
“若是对敌阵前,谁会容你们这般磨蹭?”莫问冲那北侧三位僧人冷喝出声。
“阿弥陀佛,莫真人法术玄奇,贫僧自忖不敌。”其中一名僧人停止念诵咒语,冲莫问合十开口,言罢,转身离去。
莫问亦未追杀于他,这个和尚很是聪明,知道似道人那般模棱两可的说话,他势必不会罢休,故此才会明确认输,如此一来他就无法再行追杀,如若不然便是折损了气度。
剩下两人皆在三十出头,虽是僧人面上却并无从容,反而多有争强神情,莫问亦未催促,而是容他们二人踏步换位,捏印聚势。
那咒语短促的僧人所用神通与南国的广谱和尚有几分类似,伴随着咒语的快速念诵,其头顶十丈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卐字,卐字起初有一丈大小,随着其咒语的念诵,卐字亦随之变大,逐渐扩为两丈,且有金光发出。
另外那名僧人念咒之时腿上多有动作,扭膝顿足,又蹦又跳。莫问侧目皱眉,与道家法术相比,僧人在作法时换位并不频繁,因为他们无需像道人那般脚踏禹步,但这个和尚蹦跳不已,大失风仪,当真奇怪的紧。
心中存疑便仔细查看,很快他便发现这个和尚在蹦跳之时双脚沉入地面少许,此沉并非实足踏入,而是化虚隐入,这一情形表明此人所施神通当为佛门六神通之一的神境通,这一神通到得极致可来去自如,但此人所悟十分粗浅,只能借土而遁。
“我若凌空,你那土憋之法有何用处?”莫问冲那僧人撇嘴笑道。
后者闻言既惊且怒,惊的是莫问看穿了他的看家本领,怒的是莫问言语太过刻薄,当众羞辱于他。
气怒之下,那僧人咒语念的越发急切,片刻过后忽然无了踪影。
就在其身影消失的瞬间,莫问左侧的三目青狼陡然扑出,到得百步之外止住身形,挥爪刨挖。在那僧人遁地之前的一瞬,莫问已然神授奎木狼攻击于他,神兽乃通灵之物,可以敏锐的感知到那僧人位于土下何处。
三目青狼的两条前爪大若烧火蒲团,力道巨大,锋利非常,数爪下去地面上已然出现了坑洞。藏于地下的僧人无奈之下变化方位,青狼随后跟去,再度刨挖。
到得此时莫问已然不去分神管他,此人不管遁到何处都逃不过青狼感知,一旦露头势必会遭青狼所杀,若不露头,胸中所存气息耗尽便会生生憋死于地下。
此时场中只余下了一名僧人,此人仍在变化手印念诵咒语,其头顶上空的巨大卐字已然扩大到了三丈,所发金光更加刺眼,已然盖过了太阳光辉。
那僧人此时已然额头见汗,面露勉强痛苦神情,即便如此他仍无罢手之意,拼命催动灵气,以带有灵气的真言和法印增加上空卐字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