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有人由她多解释什么,正好她又不会说话,强逼着按了手印,装进猪笼,沉塘。
是以上一世时,小萄历过两次被主家赶出门的事,头一次是病重得差点死了,第二回是被转手卖了后受尽欺负然后真的死了。数算下来,她那二十年里,便只有在席府的几年过得还算舒服,也就无怪她重活一世后那样执着地想要留在府里、宁可只是做杂役也要留在府里。
“奴婢从来没想过可以与公子如何,但奴婢真的害怕离开席府后会再过一遍那样的日子!”她压抑地哭出来,银牙紧咬着嘴唇,大是矛盾地又说,“奴婢也清楚少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可是……”
可是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
红衣长沉口气,大致能理解她的这种恐惧,伸手将她揽过,开导得温和:“我懂你的意思。但话说回来,重生一回更不能亏了自己,该放开心结好好过日子的时候还得好好过,这坎只能你自己迈……”
她自认不是什么口才很好的人,也做不到用一席话为小萄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思了一思,循着道理,续说:“你看……你今年十五,若按上一世来算,再过五年就是玉殒香消——可你要是这么闷着自己活,兴许还活不到那个时候呢,多亏得慌?”
“五年后……”聿郸思量着喃喃道,目光睇向正沉浸在伤心中的小萄,轻一咳嗽,“在姑娘伤心时说这个许不合适,但……姑娘活到了五年后,君侯则是两年后的春天病亡的——姑娘可知那场瘟疫最后是怎么收的场?可有什么管用的药方能救命?”
章节目录 第155章 放松
这话问得小萄好生懵了一会儿,从前世不堪的回忆中抽离出来,蹙眉认真思量着,末了,却也只是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聿郸面色稍沉,有点不甘心地继续启发着,“你仔细想想?那时我虽是……咳,已经死了,但先前同将军聊起此事,说是长阳城中闹得很厉害,你总该听说过什么。那府中、或是街坊邻居,可有染病后痊愈的?”
“真的不知道。”小萄颓然摇头,“奴婢那会儿连府门都出不得,府中之事也知道得甚少,确是无从知晓后来这病闹到了什么份上、又是如何收的场,可能。”
旁的四人皆静了会儿,须臾,红衣叹息道:“知道了,你去歇着吧。日后想跟着少公子还是想回到我这儿来,随你的意。”
小萄面上一喜,又未敢擅自作答,犹豫着看向席焕,席焕大是没好气道:“我也随你。”
于是就各自歇下了。天色已太晚,席焕和聿郸也皆有乏意,席临川着人给他们安排好住处,又吩咐婢子为自己和红衣备水沐浴,刚一起身,却被红衣一拽。
他低头看过去,红衣的神色黯淡得像是覆了一层灰色,静了许久,方迟疑道:“那诅咒……”
“那是春天的事。”席临川轻松一笑,全然不挂心的样子,“现下刚深秋。我们先等聿郸的结果,就算当真没法子……冬天也还可以好好过。”
他说得足够洒脱,红衣心中却是绷得更紧,攥在他衣袖上的手不觉间添了力,她的目光有点发空:“如是你不在了……”
如是他不在了,她活在这大夏朝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头一次这般明确地生出这样的念头,红衣自己也有些吃惊。只是越加细想,就越是肯定心里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她车祸后穿越至此本就是捡了一命,横竖不亏,先前在竹韵馆为自己奋斗虽也十分带感,但和他想出这么久了,这个人到底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
突然缺失掉这一块,也必是难过得很,还不如早些去投胎。
她紧抿着嘴唇凝望着他,直抿得薄唇发白。心中迫切地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承诺,承诺“一定不会死”或是“必能熬过这一关”之类的,哪怕知道是哄她的安慰之语,也会觉得好受些。
“红衣……”席临川喟叹苦笑,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注视着她思忖良久,维持着如旧轻松的语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骗你为好。”
他握住她的手,夹在自己双掌之间,认真道:“我确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渡过,若是能,日后我们还有很多年可以一起走;但如不能……你自己也要好好过。”
“没有你我怎么‘好好过’!”红衣不知怎地生出点恼意,眼眶一红,“我都嫁给你了!这么快……你要我‘自己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