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猗苏从指缝间看不清伏晏的神情,便缓缓将双手从面上移开了。对方表情堪称严肃,双眸灼热,语气却克制:

“阿谢,不愿意也无妨。”

她张张口,他却以指腹将她的话语封住了。

“我不会因你不愿而不快。”伏晏顿了顿,眼睑微垂,“这事本是我逾矩。我也不会因你愿意而看轻你。”

他声音稍稍靡哑:“我不在乎所谓三媒六聘,也不觉得仅凭一纸文书能栓得住人,更不认为所谓贞洁有什么意义。但要是那能让你安心,我愿意等。”

“你也许觉得口头许诺很可笑,”他弯弯眼角,“但我不喜欢、也不会食言而肥。只要我还是伏晏,我只会爱你一人。”

像要令自己的话语更可信一些,伏晏缓缓和猗苏对上眼神,近乎是矜持地吐字:“阿谢,我爱你。”

猗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噗嗤就笑了:“呆子。”

伏晏的神情就微妙起来。

她适时伸手抚上他的眉眼,轻声说:“我很高兴。”

“况且,我不都说了,我相信你。至于那些将人绑在一处的繁文缛节,我不需要它们来让我心安。”她咬咬下唇,像是使出了毕生的决心:“我也爱你。”

伏晏在她的掌心吻了吻,没有说活,但两人的心绪仅凭对视便已明晰如镜。

他便继续方才那个停在半途的吻,动作很轻很慢,好像要将每一寸的触感都铭刻心上。

渐渐的,这层小心翼翼的矜持褪去了,比火还要炽灼的热度占了上风。这热情的火焰里,又隐隐约约透着末日将至一般绝望的疯狂。

是了,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如何,许寻真会如何,冥府会如何,伏晏会如何,谢猗苏会如何,尽是迷雾中未开的花,样貌颜色皆一无所知。

只有此刻是可以触碰的现实。

☆、着以长相思

谢猗苏自觉是浅眠的人,但次日雨打回廊的声响却没将她立即吵醒。

她悠悠地睁开眼,只见后殿朝着院落的隔扇上沁着点点迷蒙的雨色,外头滴水的声响叮叮咚咚,宁定又清脆。时辰尚早,这雨声只衬得四周静谧。

伏晏像是早醒了,见机无声地从后头将她环抱,下巴在她肩头蹭了数下,散落的发丝扫过中衣露出的肌肤,只觉得微微地痒。

该做的都做了,猗苏反而没什么自怜羞怯的情绪,回头飞了个眼色:“今日你有何打算?明日可就是黑无常的三日之期了。”

伏晏身上中单半系不系的,单手撑着头斜卧,闻言闲闲地一撩眼皮:“如意已经交给他,燕丹已保护妥当,兵力也部署完毕,你说我还有什么打算?”

“今日落雨,让我想想,”猗苏顺势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学着对方的模样一手撑起脑袋,口中报菜名似地一样样数过去,“游园是不成了,打双陆我看你没兴趣,也不曾见上里有什么戏班子,不然……”

她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某些人的视线开始还好好和她对着,不多时便往别处溜,沿着松敞的中衣领口一路向下……

“喂!”猗苏腾地坐直了,暗自诶哟了一声,忍住扶腰的冲动,尽量凶狠地瞪过去:“我和你好好讲话呢!”

“我在听。”伏晏说话向来能少不多,这三字懒懒地念出来,却像是有十数倍的韵味藏在了每一笔每一划后头,拨得人心痒。

猗苏噎了噎,算是领略到了听而不闻的含义,凉凉地睨了对方一记:“既然你没什么想法,那我就回西厢了,你自己慢慢忙。”

伏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无什么动作,还甚是笃定将胸前的散发仔细地捋整齐了掠到身后,一派气定神闲。他不束发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那股凌厉的神气,反而疏懒得似话本里所说的浊世佳公子,只轻描淡写地一眼看过来,便叫人心动神驰。

猗苏瞧着却不为所动,默默地转了身往床边挪。双足触到后殿微凉的黑曜石地砖时,她才意识到……鞋也好衣服也好,都在床的另一侧。

好歹她也算是修行过的,化出全身衣裳来本非难事。

伏晏忽地开腔:“我想好了。”

猗苏决定也来一回充耳不闻,继续系衣带。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伏晏也挪了个位子,靠得近了些,语气放得很软:“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猗苏内心挣扎了一下,理腰封的动作却只是稍缓。

总觉得现在这情状略微诡异:吃干抹净穿衣就走的角色,怎么就落到了她身上?也就这么一念之间,伏晏又凑过来些许,手指搭在她停在腰际的手背上,轻轻地画了几个圈子,转而落在她系了一半的腰封上,好像是要帮她将带子结上,指腹却隔着本就轻薄的纱衣按了按。

猗苏觉得腿有些软,恨恨拍掉了对方的爪子,偏生又怕力道太猛,才下了手就后悔起来,不由尴尬地回过头偷偷瞧伏晏。

他的眼睛含笑,与她对上了眼角一扬,像是有细碎的光亮落进去,频作一个个缱绻缠绵的字,无言地倾吐出来。

也就怔了怔的功夫,伏晏动作却快,手一勾一撑,便又是该死的俯视姿势。

“嗯?好不好?”相似的问句再次问出来,却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尾音拉长了撩拨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虽然很想试试回答“不好”对方会作何反应,猗苏还是很没骨气地自投罗网,含含糊糊地应了。

但不过片刻她就后悔了:“喂!你、你!”

“痛?”

“废话!”

窸窣的声音便停了停。

“瓷枕硌得后脑疼……”

“……啧。”

“你……”

这阵夏雨下得略急,敲在木质缘廊噼啪作响,急促得很;屋檐之上又传来沉而低的相合,闷闷的宛如掩了条薄衾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