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尽,休桥孟弗生。他的名头实在是大。”伏晏的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嘲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一直听人说在他那里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传得神乎其神。”猗苏笑了笑:“倒是从未见过他本人的面目。”
休桥是忘川最北的一座桥梁,再溯洄向上便是忘川源头,无人居住。在这里,浓重戾气遮天蔽日,即便是白日也光线昏暗。方正青石板垒成的平直桥面横跨水面,两旁整齐排列了正红莲花灯,闪闪烁烁的映在暗色水波里,别有股惑人的意蕴。
桥直通向西岸一座矮屋。屋外垂了流苏的细纹竹帘低垂,殷虹的灯光从后头透出来,照亮了门楣两侧悬挂的铜铃铛,仔细一看,铃铛上镌刻着密仄的古怪花纹,像是什么失传的玄门文字。
伏晏显然对这里故弄玄虚的装饰十分不屑,径直走到竹帘前头道:“孟弗生在否?”
里面便传来一阵细碎的珠玉相碰的声响,好像有人穿过层叠的帘帐走出来,一边开口:“何人?”
猗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这人口中说出来,就被赋予了令人安心却也心痒难耐的魔力,让人不禁期待着走出的会是一个怎样容貌顶尖的美人。
可撩起竹帘的却是一个容色再平凡不过的男人,他看着伏晏和猗苏笑了笑,右嘴角下的美人痣随之一动,这痣大约亦是他外表唯一与美相关的特征。他说话的声音却仍旧动听到极致:“君上大驾光临,某诚惶诚恐。”
猗苏震惊于此人声音与容貌的差距,转念一想又有些奇怪:这人是怎么认出伏晏的?
“你就是孟弗生?”伏晏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转了转,仍旧没什么表情。
那人低低笑了声,笑声如同一阵无意的空谷之风,撩动了池边柳枝,搅碎了一池的月光。他说:“正是某。君上应当是为了转生之事前来的罢?在此前,二位可有兴趣做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两个男人把人往对方那里推,也是蛮罕见的。”←作者附身吐槽
某些人情商高中毕业了……撒花!两个人都在心里承认啦,就差窗户纸一层。进入新副本咯,有助于推进感情嘿嘿
[系统]副本梁父宫升级完毕,欢迎各位玩家前往挑战!
[世界]胡中天:不就是升级了两个技能嘛……除了刷特定人群的好感度一点用都没有。
[系统]玩家胡中天被系统管理员禁言
胡中天:伏晏的满级技能其实是禁言吧o( ̄ヘ ̄o#)
☆、请君入梦来
“二位可有兴趣做一个梦?”
伏晏闻言挑了挑眉:“哦?”
孟弗生就侧转了身作势请二人入内,当先穿过叮当作响的垂地珠玉,在昏暗、摆满了古怪陈设的走廊里东绕西折,进入了一个略微宽敞些的堂室。
与这房屋其余地方奢靡到有些艳俗的装饰风格不同,这间房舍中只有浅米色的帷幕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摆设也只有一张矮桌和三方坐榻,上头铺了厚厚的枕席。孟弗生在东首的榻上盘腿而坐,轻缓地道:
“某之所以能有些名头,全仰仗这件法器。”他说话间右手手腕翻转,口中轻念真言,掌心渐渐冒出纯白光芒,一个茶碗大小的被中香炉现形,镂金错彩,煞是精巧好看。他左手在这熏香球样貌的法器上方凭空一拧一转,嘴唇翕动,便有一缕白色的烟雾幽幽飘出来。
伏晏皱眉道:“制造梦境的法器?”
“正是。”孟弗生微微地笑,手掌一托:“二位请?”
“你留下。”伏晏却不由分说地冲猗苏下了命令。
猗苏捂着鼻子向后缩了缩,闷声反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上留下。”
孟弗生似乎觉得这情状很有意思,便任由无味的白烟袅袅,含笑看着两个人,并无进一步的动作。
伏晏冷冷撩了她一眼:“这时候倒知道搬出我的身份了?”
“这本就是我揽下的差事,由我入梦自然顺理成章,况且,”猗苏却越说越有底气,却蓦地一顿,眼风往伏晏那里小心翼翼地扫去,“就算有什么不对,有君上在外头肯定比我的用处大罢?”
伏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摆手:“随你。”
孟弗生便略加深了笑容,放缓了声音:“请谢姑娘闭眼,摒除他念,想象面前有一片湖水,蓝到极致,也深到极致,湖面有些许微波,但是逐渐归于平静。想象自己逐渐沉入水中,却可以顺畅呼吸,你便是这水,面向天空,流向四处无处不在……”
在他低却轻柔的引导下,猗苏的意识很快消解在了一片新的图景中。
※
山下的市集熙熙攘攘,各色稀奇古怪的物件沿着街道排开,低阶修士、散人及山上文始派的外门弟子摩肩接踵。人群中走着两个戴着垂纱斗笠的女修,乍一看是相携而行,若仔细瞧上几眼,便会发觉,其实是身材略高挑些的那个半扶半拖着自己的女伴前行。
走过市集最热闹的长街,四通八达的小巷顿时显得空落许多。
这两个女修走入的窄巷尤其显得寂寥,仿佛并无人居住。可巷子另一头刚刚离开的飞轿却分明施了上等的咒法,里头的乘客定然地位尊崇。那女修见状加快了步子,走到巷中的小门前,急急叩门。
过了不久,便有个蒙着面纱的婢子来应门,她看着门前的二人微微一笑:“请进。”
看似平凡的矮墙内回廊斗折,檐下悬挂着铜制铃铛,其下长长的流苏缀以珠玉,轻风拂过便是一阵清脆的乐音。可奇怪的是,方才在门外,半分声响都不曾听见。屋外走廊上皆悬绯色轻纱,更显得这地方旖旎不可言。
那婢子领着两人走进了朝南的主屋,里头一道细竹编的帘子垂到人脚边,后头隐约坐了个人,见了两人便柔声询问:“不知二位道友为何而来?”
这人的一把嗓子着实动人,只一开口便有无限的蛊惑和悯柔。
高个的女修身形顿了顿,先将女伴安顿在了帘子外的软垫上,才爽利地将斗笠的下摆一撩,露出一张艳丽却稍显冷厉的脸来,她皱着秀眉问:“你就是孟弗生?”
帘子后头的人轻轻笑了一声,高个女修就不由将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正是。”孟弗生再次以循循善诱的口吻询问:“不知二位道友为何而来?”
“都说孟弗生无所不能,能满足世人一切欲求。”那女修说起“欲求”二字时又皱了皱眉,仿佛有些不屑一般,却看了看始终安静坐着的同伴,声调柔软下来:“那么,能否请阁下治好我妹妹?”
孟弗生顿了片刻,轻缓地说道:“愿闻其详。”
“小妹她为奸人所害,送去做了……炉鼎。”女修停顿了很久,才轻声道:“我虽然将她赎了回来,但她已经病了。”
“能否让令妹掀起幕帘,和在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