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而后点头说是,又听他沉吟,“朕只知道他有个儿子叫陆之孝,似乎在京郊大营……你同你爹长得像吗?”
她摇摇头,笑着说,“臣妾从前像母亲多一些。”
他哦了一声,还是有些遗憾,可惜再也无法见到她原本的模样了。
说了两句题外话,思绪又回到眼前,他轻轻捏她的指尖,说,“此事不要再同外人说,否则会发生什么,朕真的难以把控。”
她点了点头,解释说,“臣妾那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时冲动与愤恨,才对宇文铭说了,但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现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陛下同臣妾两人而已。”
他叹了口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其实若打定主意不告诉朕,就算羽林卫来禀报,朕也绝不可能会想到此……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不怕朕改了主意,不封你为后了?”
静瑶扁扁嘴,道,“臣妾没那么聪明,也绝非贪恋权位,只是觉得,既然陛下真心相待,臣妾更不该对您有所隐瞒。既然真心相爱,不是该以心换心吗?倘若陛下真的要换别人,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他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朕若封了别人为后,你果真没有怨言吗?”
他灼灼的盯着她看,忽然见她神色中又显现出哀伤来,半晌,幽幽的说,“陛下当初想叫臣妾入后宫,臣妾万般不愿,既是怕后宫凶险,臣妾这样的出身,会不小心丧命,也是怕陛下哪一天对臣妾失去了兴趣,移情于别人,到时臣妾这一生,怕要在痛苦中度过……”
她垂眸看向床榻,叹道,“臣妾不是没有想过,若有天真的被陛下厌弃,不求别的,只求陛下能给条生路,叫臣妾出宫,自生自灭去吧……”
“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就听他这样道,“朕绝不会厌弃你。”
他语声笃定,叫她心间一暖,还没等说什么,又见他抬眼看向那一旁的灯火,叹道,“再说,你若出宫,叫朕以后怎么办?”
顿了顿,他又看向她,深情的说,“阿淳,朕只能要你,你不知道吗?”
她愣了愣,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并不是很懂。
她不由得抬眼看他,满目疑惑,却听他咳了咳,说,“你说得对,以心换心,朕亦不该因着私心而对你有所隐瞒。”
“隐瞒……”她疑问道。
他直视那双美丽的眼睛,道,“在遇见你之前,朕几乎是个废人。”
第一百四十章
“废人?”
这个词叫静瑶大感疑惑。
她不解的问他, “陛下为什么这么说?”
已经决定要告诉她,下了决心后,似乎就没有那般难以启齿了,他缓缓的道, “朕十七岁时出征, 在战场上意外受伤,此后的六年,一直不能人事……”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解释,“对于皇子来说, 这是致命的弱点,所以朕多年来费尽心思的隐瞒, 也曾悄悄求医,却从来没有复原过。那时朕找到叶遂, 他曾直言朕没有问题, 可朕依然没有改善……直到在司苑处的花房中遇见你, 朕才惊觉自己果真是好的。”
他话说完, 就见她樱唇微张, 眉间微蹙,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照理说身为男子, 绝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难道这竟是真的?
她迟钝了一下, 而后问道,“所以陛下此前才从不临幸妃嫔?”
原来并非他生性寡冷,而是他不能?
他点了点头, 怕她误会,又解释说,“她们中的任何人,都从未叫朕生出那种念头,只有你……与众不同。”
她不懂为何只有自己具备这种能力,但随着他这样说,她却也终于明白了,原来那时他一心要叫自己入后宫,竟是因着这层关系……
他密切关注着她的神情,生怕她会因此事而误会,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心里一紧,又赶忙说道,“朕承认,对你最初是有着那样的念头,但自你到干明宫后,朕渐渐了解你,也一步步喜欢上了你,总之,朕纳你入后宫绝非仅是因为那个原因,朕是真的喜欢你……”
“臣妾知道。”
他急切的解释,却被她轻声打断。
她抬眼望着他,唇畔一抹淡淡笑意,道,“臣妾知道陛下的心,已经到了这一步,陛下又何须解释这么多?陛下今日主动告知臣妾此事,便是最好的证明,臣妾很荣幸,能叫陛下如此次信赖。”
这几年来的点滴呵护,以及关键时刻的取舍,早已经叫她对他毫不怀疑,即便今天知道了他当年那不能启齿的秘密,也根本动摇不了她对他的心。
头顶灯火映照下,她眸中盛开着柔光,渐渐融化了他的急切以及那一些因先前不确定她的反应而产生的忐忑。
他心间安定下来,点了点头,又道,“所以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倘若不是你的重生,朕不会在花房中遇见你,今生也就那般了。”
他抚了抚她的肚子,认真说,“有了彦儿,还有这个小家伙,朕终于吐气扬眉,无愧于列祖列宗。朕此生的幸福,全赖你给,所以不要再想轻易离开的事。”
这话叫她心中暖烘烘的。
他说的对,这一场看似的机缘巧合,却是上天的费心安排,她是他的良药,救他脱离苦海,而他为她遮风挡雨,才叫这重来的一生充满意义。
两人交换了心底最深的秘密,此刻起,变得真正亲密无比,她将头埋进他怀中,轻抚他前襟的绣纹,又轻声问道,“这件事还有人知道吗?那个叶神医……”
这样一说开,她才明白叶遂到底给他看得什么病,也才明白为何昨日提到如何安置叶遂,他会那么不自在。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他是明白人,叫他好好待着吧,难得的人才。”
静瑶也是这样想的,这老大夫宅心仁厚,若只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不能成活,岂不残忍?
她想了想,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于是又问道,“那太后是不是也知道了?自上次寿诞之后她对臣妾改观,可与此事有关?”
她很聪明,竟由此一下联想到这件事上。现在既然已经说开,倒也没有再遮掩的理由,他坦荡承认说,“的确,那时朕那时拒了太后对段家的求亲,又接连册封你与李家,叫太后心底不痛快,寿诞那日,她以此为由同朕拿乔,朕百般无奈之下,只有同她讲明,说只有你才能替朕生儿育女。”
至此,事情终于彻底还原,静瑶也终于清楚了,她就说嘛,太后这样的人,怎么会毫无缘由的自己想通……到头来竟是因为这个。
由此又联想到了今日,她又继续道,“那陛下今日去福宁宫,是不是也是因为臣妾与太后闹了不愉快?臣妾知道,太后注重出身,先前一直因为出身不喜臣妾,现如今不同意立后,大约是因着臣妾被辽人劫持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