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那颗死去的石榴树从前就种在韦婕妤居住的偏殿门口,后来接连换了几次其他树种,因为都不能成活,索性就空了出来,前两天舂米打年糕,就是在这里做的。

从除夕下午起,就陆续有麻雀死在门前,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叫韦婕妤心里颇不舒坦,虽然贴身宫女如画后来张罗着把门口清理了干净,但架不住韦婕妤心中还是慌乱。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死去的雀鸟终于招来了内廷监。眼瞧着杜忠在自己宫里查探,韦婕妤忍不住想起去年徐婉仪死的那天,那时重华宫里来了许多人,尚宫局,内廷监,甚是还有皇帝,淑妃,现今的惠妃……她受淑妃指使,将徐婉仪要做给惠妃的玫瑰酱里添了断肠草,致使徐婉仪阴差阳错之下,被杖毙了……

她此前的确恨透了嚣张跋扈的徐婉仪,但自那个女人死后,心里头却没有一天舒坦过,到底做了亏心事,梦里夜里甚至时常会梦见徐婉仪鲜血淋漓的回来找自己索命……

她不敢独睡,常要如画来陪,如画知道她在怕什么,劝她说,“主子何必负担这么重?那个徐婉仪本身就是要害人的,就算不是断肠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说了,这主意是淑妃出的,您瞧淑妃,她都照样活的好好的,您又怕什么?”

可是后来淑妃也死了,相应的,这个秘密世上便再也无人知道了。她以为天衣无缝,勉强过了几天安心的日子,然而现在,却眼看着内廷监的人又闯了进来……

后来内廷监的人虽然走了,但她再也无法平静,急忙喊了如画将门关上,慌忙问道:“怎么办?他们若是查出什么来可怎么好?我的好日子,是不是要到头了……”

如画也觉得有些不妙了,却还坚持着安慰她,面色努力镇定的说,“娘娘别怕,他们是来查那些麻雀的,咱们又没给麻雀下毒,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没做过,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的。”

可韦婕妤摇摇头,“他们一定能查到的,你不是把那些鼠药粉倒给石榴树了,你瞧,连石榴树都给毒死了,那些麻雀是不是啄了地上的土……”

话未说完,却听门外传来声音,似乎还是那个内廷监总管,道,“婕妤娘娘,奴才杜忠奉圣命彻查重华宫,有事想问问您,不知可否叫奴才进来?”

那声音俨然地狱之声,顷刻之间,就叫韦婕妤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完了,因为心急,被讨伐了……媳妇儿对不起,媳妇儿……媳妇儿?

作者君:鱼儿,告诉你个遗憾的消息,自从有了小鱼儿,你媳妇儿已经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皇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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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棠梨宫。

往年年节休沐的时候,纵使没什么要事,宇文泓也会去御书房坐坐,现如今有了儿子,一切就不同了,他除过循例会见皇亲官员等,但有闲暇,便一定是在此处。

其实也无什么特别之初,只是逗逗儿子,或是与静瑶下棋烹茶,寻常的家庭乐趣,也叫人格外享受。

虽然又出了些小风波,毕竟也只是死了几只雀鸟及一只猫,好歹没有涉及人命,气氛也尚没那么紧张。只是静瑶原以为事情会有些枣手,却没料到很快就见杜忠回来覆命了。

此时殿中的皇帝正亲手抱着儿子,温声细语的同小家伙说话,惠妃则陪在一旁,一家子温馨和谐,眼见这种情景,杜忠都觉得此时来禀报,似乎有点不好,只是皇帝倒主动问了起来,“可有结果了?”

杜忠于是垂头道,“启禀陛下与惠妃娘娘,奴才已经查明,此的毒的确在土质中,且也与去年徐婉仪投毒一事有关……当时,乃是案中有案。”

案中有案?

一听这话,殿中人俱都看向他,皇帝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吩咐道,“直说。”

杜忠便老实交代,“奴才遵命。经御医查验,重华宫偏殿前的土质里,果然混有断肠草,而韦婕妤身边的侍女如画起初狡辩称,那是当年徐氏指使人埋在石榴树下的,但其神色紧张,言辞躲闪,并不可信,奴才进一步盘问,最后才知,原来当时徐氏命人所做玫瑰酥中的断肠草,乃是韦婕妤所投。”

此话一出,叫静瑶忍不住出了声,“韦婕妤?是她?可,我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连话都甚少说过,她,她为何要这样做?”

静瑶满脸的不可思议,杜忠见状,忙安慰道,“惠妃娘娘莫急,据韦婕妤交代,当时她乃是受了废淑妃钟氏的教唆,她原本发现徐婉仪事发前的异常,便去向钟氏禀报,哪知却被钟氏指使着又暗中动了手脚,韦婕妤一直称,她的本意并非要害您……”

“够了!”

话未说完,只听宇文泓一声喝止。

这叫杜忠一凛,赶紧收了声。

宇文泓的脸色终于不似方才,他忽然一笑,满是自嘲与疲惫,道:“阿淳,瞧瞧,这就是朕的家,这些人平素一个个衣着光鲜,可私底下都是些什么心肠?魑魅魍魉,毒如蛇蝎……朕,这到底是住在什么地方?”

其实,试问但凡女人多的地方,哪处后宅能风平浪静?那些表面看来其乐融融的钟鸣鼎食之家,私底下又暗藏了多少肮脏的勾心斗角呢?

女子们看来柔弱乖顺,可一旦工于心计,手段绝不手软,栽赃,诬陷,□□,□□……

呵,这可真叫宇文泓大开眼界,也终于叫他彻底寒了心。

他从前心思都在大事上,不曾注意这些,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陆续撕开皇宫华丽的外表,逼迫他去见识其下掩埋的腌臜,污流。

段二说的不错,或许太后说的也不错,麻烦都是因这些女人而起,而这些女人因他来到后宫,这些不安分与手段也就是因他而起,所以他有责任解决。

他垂头看看怀中的彦儿,尚不知世事的小家伙咧嘴对他绽放了一个纯净的笑容,他回以微笑,心里也知道,如果不改变,他的孩子将来还会面临同样的处境。

心思回到眼前,杜忠还在等他的旨意,他暂且只是淡淡冷笑一下,发话道,“去福宁宫禀报太后吧,一定事无巨细,从头说起,好叫她老人家知道,自己的爱宠是因何而死……”

杜忠尊了声是,犹豫一下,又问道,“陛下 ,那韦婕妤现如今该如何处置?”

宇文泓都懒得理会,摇手道,“也交由太后处置。”

杜忠忙恭敬遵是,心里也明白,太后这么喜爱银瓶,现在真相大白,想想也知道这韦氏是有什么下场了。

眼瞧着杜忠走了,可静瑶觉得这事儿似乎还没完,看宇文泓的样子,像是动了大怒,不该就此了结的。

果然,就见他见彦儿交于自己,起身说,“朕要回趟干明宫,你先陪彦儿吧。”说着又吩咐福鼎,“传宗正,礼部官员觐见。”

福鼎赶紧遵是,打发春旺去给司礼监传话,瞧陛下这架势,大过年的传了宗正与礼部官员,敢情是有大事?

静瑶也遵是,见他要走,赶紧领着人恭送,心里也是纳闷,他这是怎么了?想起什么大事了?

宇文泓一去就是大半天,一直到天黑,也再没见人回来,静瑶只好自己用了晚膳。

又等了一会儿,彦儿等不住爹爹,先去睡了,静瑶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甚至忍不住想叫人去干明宫打听的时候,忽然见倚波匆忙跑进了殿中。

倚波看样子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气喘吁吁的模样,却难掩脸上的兴奋,进门见没有闲杂人等,便高兴地同她说,“阿淳,陛下方才下旨,说从此以后不再选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