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是太明显,仿佛笃定自己腹中的就是男孩,加之现在两人并未正式成婚,有孕的消息根本还没公之于众,这一番话出,可引得旁人好生疑惑。
宇文铭其实很是反感她这幅还没过门就要当家做主的样子,这才第一次同桌吃饭,她就如此逼迫年幼的慧怡,实在叫人生气。若是换成寻常女子,他早将其轰出门外。
然萧毓芸不是别人,所以他不能立刻冷脸,只是略微沉默,不置可否。
可慧怡眼瞧着父王不说话,却是愈发委屈起来,眼皮眨了两下,红着眼睛说,“父王,我吃饱了,我想回房……”
一点苦涩在喉腔蔓延开来,宇文铭点头道:“好吧,那便先回去吧,晚间若是饿了,叫厨房另给你准备。”
今日是他错了,他不该叫女儿过来用饭,或许若是叫乳母领着吃,都比在这里强。
慧怡点点头,站起身来叫乳母牵着出了这饭厅,等回到房中,眼泪已经淌了一路。
宇文铭这当爹的心里不舒服,然萧毓芸却无关痛痒,旁若无人的继续举筷,还招呼宇文铭,“这桂花酥酪做的不错,快赶上我们北辽的风味了,五郎,你也来尝尝。”
宇文铭淡淡勾起唇角,“你喜欢就好,多吃些,对孩子好。”
萧毓芸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倒是笑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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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来散心的,经历了这一出后,小慧仪却变得更加郁郁寡欢,娘病了,且已经好久不见,现在连爹也不肯向着自己了,这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她把爹抢走,害得娘生病,现在还害得爹不理自己,来之前明明说好,爹是陪自己玩的,可现在爹整日陪着她,自己想见一面都难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慧怡抆着眼泪问戴氏,“嬷嬷,我要有弟弟了吗?父王要有别的孩子了是吗?”
戴氏想起那日萧毓芸的话,心里也是一紧,只得跟慧怡含糊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郡主不必担心,就算王爷会有小世子,他也还是疼爱您的,第一个孩子是格外不同的。”
真的吗?慧怡眨了眨眼睛,想起从前娘跟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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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怡与萧毓芸的第一次见面似乎并不太愉快,宇文铭有些担心,后面就尽量叫二人少碰面了,好在后来几日,慧怡虽然还是有些沉默,但到底乖巧许多,也没有再哭泣,他总算放了心。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相安无事,如此在庄子上呆了几天后,便要回府了。
临行前的一夜,宇文铭试着又将二人聚到一起,这次慧怡倒没有表现出抗拒,还特地来到萧毓芸面前,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来说,“这是慧怡做的回礼,谢谢长公主送我的弓箭。”
萧毓芸倒有些意外,伸手接了过来,拿到手中看,见这香囊做的倒是像模像样,不禁惊奇道:“慧怡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手艺?”
宇文铭也乐见二人和谐,在旁微笑道:“大梁女子自小练习女红,慧怡打去年就开始学了,能做出这个样子也不是难事,不过我瞧着倒是比从前像样许多,可见是用了心的。是吗,慧怡?”
他含笑看向慧怡,可见心中欣慰,慧怡见父王开心,也放心得点头说是,此时戴氏赶紧在旁道:“郡主收到长公主的礼物后很高兴,一直说要回您份礼物,为了缝这个香囊,连着几天都没出去玩呢,虽说针脚还不算多完美,但满满的都是郡主的赤诚之心。”
萧毓芸倒也挺满意,笑道:“真难为慧怡这份心了,我一定好好收着。”说着伸手接了过来,还特意别在了腰上。
如此,倒也算和美。
一家人在庄子上待过一夜后,第二日一早,又趁着清晨的凉意赶回城中。
因为尚未正式成亲,城中人多口杂,还是要注意影响的,萧毓芸同宇文铭自出庄子时便是分头回城,回去后便也不再像在庄子上时可以整日见面。
但萧毓芸倒没什么,因为她知道,宇文铭已经叫人筹备娶侧妃的仪式,用不了半月,她便可以正式入惠王府了。
然而偏偏出人意料,回城后的第二日傍晚,她忽然发觉身体不对,小腹隐隐作痛,腰也酸胀难耐,她心里一惊,慌忙请北辽随行的御医来看,却被告知,腹中的胎儿,已经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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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宫。
天气日趋炎热,虽到了夜晚,也不见有多清凉,从太液池里传来蛙声正此起彼伏,静瑶正陪着宇文泓用晚膳。
她自己方才已经吃过了,宇文泓来得晚,等人到了棠梨宫她才知道,他先前忙得没顾上吃饭,这才急忙又叫人去尚膳监传。
晚饭重新上了桌,因为天热,御厨们担心主子们胃口不好,准备了不少开胃的菜式,宇文泓吃得津津有味,静瑶原本都吃饱了的,但一时受了感染,也忍不住端了一碗莲子银耳羹喝。
莲子是白日里才从太液池里摘的,很是新鲜,汤羹连碗在冰釜里镇好,入口凉爽甘甜,宇文泓原来并不爱喝这类甜饮,但见静瑶喝的津津有味,竟也馋了起来,跟桌边人发话道:“贵仪喝的什么?给朕也来一碗。”
桌边侍膳的倚波忙尊了声是,从冰釜里新取了一碗莲子羹恭敬放在他面前,宇文泓试着尝了一口,不由得眼睛一亮,同静瑶道:“难怪你喝的这么香,果然是不错。”
静瑶闻言故意打趣他,“陛下从前可是太挑食了,这么寻常的饮品,您难道是头一次喝?”
宇文泓小时候的确是有些挑食,只是从前除过自己的母后,从来没人敢指出来而已,长大后封王称帝,就更没人敢说,毕竟一国之君,想吃什么还不都是随便?
不过现在被静瑶这般轻松的调笑,他也没当回事,微微挑眉说,“朕身为男子,整天喝这个,岂不叫人笑话?”
任谁可都听出来他在嘴硬了,可不敢有什么表情,唯有静瑶敢抿唇笑笑。
这殿中一片和谐,福鼎在旁眼看着皇帝紧绷了一天的面色此时和缓下来,心里也觉得舒畅,不经意间抬眼,发现院门外正有人进来,却是一名羽林卫,转头瞧见陛下正笑语晏晏,便悄悄躬身退出了殿外。
与来人交谈过后,福鼎又回到殿中,悄悄同皇帝耳语几句,而后就见皇帝神色一顿,问道:“消息确切?”
福鼎躬身答,“是展风亲眼所见。”
展风是自己的暗卫心腹,宇文泓便放下心来,点头道,“传枢密使与殿前指挥使觐见。”
福鼎忙应声前去,而静瑶听了他的话,心间确实悄悄一顿,枢密使,殿前指挥使,这可都是武将,他此时急召武将进宫,可是有什么大事?
宇文泓的晚膳吃的差不多了,随手将筷子搁下,便要起身,挪了两步后忽然想起这是在棠梨宫,忙回神看她,“朕有些急事,要回干明宫,等会儿若是晚了,你可先睡,不必等朕。”
静瑶忙点头遵是,想了想,问道:“陛下,不要紧吧?”
宇文泓瞧见她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的情景叫她紧张了,他淡笑道:“没什么,不必担心。”
时间不容耽搁,他说完,便抬脚迈出了殿门,乘上御辇,往干明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