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就是这个意思。
淑妃只觉得脑间轰然一声,也明白了过来,这是在罚自己,他要叫自己在这里跪一整夜!
心里真是万般的委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方才明明一切都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可是叫她晴天霹雳的还有那“格杀勿论”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如此清晰的响在耳边,叫她遍体生寒,叫她没有一丝胆量为自己辩解。因为她也实在是怕,宇文泓会就此查出别的什么东西来……
淑妃颤着声儿尊了声是,头触地面,连抬也不敢抬。
可宇文泓还是满心愤怒,简直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索性大步出了干明宫,一去不回。
余下的福鼎见状,忙要起身跟上,走了几步,又想起这地上的人,只好招呼了春雷几个太监,使眼色叫好好看着淑妃,自己则赶紧快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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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簌簌,扑面而来。
出来的实在匆忙,原本已经就寝的宇文泓就这么身着中衣在夜风里走,偶有路过的宫人见到他这幅模样,俱都是惊讶异常,只得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乱看。
宇文泓毫不理会,径直往前走,等到终于察觉自己形容不对的时候,已经到了棠梨宫门外。
算了,他懒得去换。
他径直迈了进去,反正守门的太监宫女都跪在地上,根本连看也不敢看他。
他一路虽然满腔怒气,好在也还记得静瑶已经睡了,没闹出动静来,只叫守殿的宫女们开门后,悄悄进了内殿。
静瑶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床帐撩开,榻上上来了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倒并未在意,只是在半梦半醒间,慵懒问道:“陛下怎么这么晚才来?”
她是在问他为何这么晚才来,似乎一直在等他似的,叫宇文泓回想起刚才,不由得更加恶心,只是又怕扰了她睡觉,只得含糊道:“朕以为你睡着了,不敢来打扰你。”
静瑶弯起唇角一笑,睁开眼看看他,又闭上,狡黠问道:“那现在怎么又来了?陛下一个人睡不着吗?”
她依旧懒洋洋的模样,根本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甚至还主动往里挪了挪地方,邀他道,“夜深了,陛下快歇息吧。”
方才满腔的怒气,在这安静的棠梨宫里,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他眼瞧着她脸上的狡黠笑意,以及在帐中那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在那薄被覆盖之下,她身上的曼妙曲线,已经将要满三个月了,她的小腹出现一点弧形,看得他心中一暖,那里有他的孩子,是他此生第一个孩子……
他顺从躺了下来,习惯性的伸手将她拢进怀中,这才是她,这柔若无骨的身躯,那熟悉得暖暖香味,这才是她。
宇文泓渐渐舒服下来,然静瑶却渐渐发觉了不对,她的脸贴着他的前襟,嗅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气味,她很清醒的判断出来,那根本不是他常用的龙涎,那是另一种香味,是女子用的蔷薇香。
她心里一颤,顿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他,这才发觉,他的鬓发也是湿漉漉的,仿佛才洗过脸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这香味是哪儿来的?
方才怀中躯体柔软,现在却僵硬起来,宇文泓也睁开眼睛,对上了昏暗中一双明亮的眸子,这才察觉,她在瞧着自己,且满眼狐疑。
明明没做什么,但这眼神叫他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不睡了?”
静瑶索性直接问道:“陛下才洗过脸吗?鬓发都是湿的。”
他嗯了一声,含糊道,“酒喝得太多,头疼得睡不着,洗了把脸就舒服多了。”
她一听,忙要起身,“那臣妾去为陛下煮碗醒酒茶……”
他却按住她的肩膀,“太晚了别折腾,快睡吧。”
说着又闭上眼睛。
可还是感觉到怀中人在眨眼,长睫毛带起簌簌的微风,直扑到他脖子里,他只好又睁开眼,果然瞧见她依然在望着自己。
见他也睁了眼,静瑶又问道:“陛下……今夜是不是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事,非常荒唐的事,可事关自己的颜面,甚至母后,他暂时不想告诉她,而且她也是个小性儿,万一一说又钻了牛角尖,今晚大约就不用睡了。
所以他道:“哪里有什么,朕不过同段二多喝了几杯酒……不要问东问西了,快睡,孩子也得休息不是?”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想说,静瑶就想,那就算了吧,大不了明日再去同干明宫里的人打听打听,然而就算自己想睡,心却无法安静下来,他中衣上的蔷薇香浓的直蹿脑门啊……
她心里开始狐疑,他该不会临幸别人了吧?越这样想,心里竟堆满了酸楚,还再怎么睡呢?
他也有些心虚,虽然闭上了眼,却明显感觉她还在眨眼,只好又问道:“怎么还不睡?”
只听那声音里充满了酸楚与委屈,她道:“不喜欢陛下身上的香……”
自己身上的香……他一听,终于明白过来,索性起身,三下五除二的将中衣也给去了,就这么赤条条得钻进了薄被中。
静瑶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惊呆,又羞又窘,“陛下……”
他无奈哼了一声,索性与她讲明,“朕今晚喝的太多,险些把别人当成你,不过总算及时发现,没有令朕失言。”
听宇文泓这样一说,静瑶总算弄明白了,难怪他这么晚了匆匆过来,难怪他身上有蔷薇香……
她还想问问,他究竟是把谁当成了自己,毕竟干明宫里并没有女人啊。
然而瞧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说不想再开口了,她只好转而道:“陛下这样会着凉吧,臣妾叫人给您取衣裳……”
“明早再说吧。”他却道。
说着又垂眼瞧她,“朕并没有对你食言,察觉不是你后,就没再继续,还特意过来找你,如何,开心吗?”
他就知道她小家子气,方才睡不着觉,还不是因为闻到了别的女人味道,胡思乱想了。
她方才确实心里泛酸,后来听他这样说,她便信了,他好歹是皇帝,若真的临幸了别人,还需同自己撒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