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上坐着约有三十余人的年轻少年少女, 跟这老人待在一块儿已经有半年时光, 老者好吃好喝, 也舍得花费,将他们这些来自贫苦家庭的孩子不到半年就养得白白嫩嫩,这其中还有几个颜色颇好的少女和少年,更是得了老者的关爱。
他们这些孩子最大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还有五六岁的,都是凡间的孤苦孩子,打小吃苦,被这老者从父母手里买来,原以为是要为奴为婢的,哪成想,这老爷爷是个大好人,好吃好喝地照顾他们,还要送他们去修仙,这可真是走了大运了,这些人无一不是得意兴奋的,早就将家中的亲人抛在脑后。
与其他人欢天喜地的模样不同,一个年纪约有五岁大小的男童躲在最暗处的角落里,生的粉雕玉琢,一看就是个好样貌,只是脸上一边被刀划破了一道疤,颇有些狰狞。他看起来瘦弱,衣衫褴褛,露出来的肌肤上青紫一片。
“荣爷爷,我们饿了,可有饭食?”时近中午,在海上漂泊久了,有人就喊起了饿。
许是觉得自己将要成为仙人弟子了,身份不一般了,这些年轻少年少女也对这个只是个船人的老者没了最开始的敬意,言语中没了客气礼貌。
老者丝毫不在意,笑吟吟地从船舱里取来了一些干饼和香喷喷的烧肉给了那些人,路过角落里的男童时,不禁弯身去查看他脸上的伤势,摇头地叹了口气,“好孩子啊,这样好的样貌怎么就不小心毁了呢?”
男童瑟缩一下,小手发白地揪紧了衣襟,脸上的伤口又有些发红了,老者看了看,可惜地望了几眼,这下子这伤是好不了了,又少了一笔财。日后也没什么好结果喽,想着,老者难得有些怜惜,将手中的干饼递给男童。
“这般好的事物给他干嘛?一个毁了容、毁了嗓子的废物,还不如给我呢,日后我拜在仙人门下,倒是还可以多照顾照顾你啊,老伯!”
男童身侧的健壮少年猛地伸手夺过男童手里的干饼,塞进自己嘴里,满嘴喷渣地说着。
这时,沉默许久的男童突然发狠咬着少年的虎口,从其手上扯下一块肉来。
“啊!”少年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踢了男童一脚,瘦小的男童身形一晃,攥拳的手一松,一个极小的东西落入水中,毫无声息。
老者皱了皱眉,低低冷笑一下,少年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男童的眼圈突然红了起来,嗓子受了伤,说不出话来,趴在船边拼命地想要爬出去,好几次都要摔了出去,老者赶忙拉住他,生怕他再发疯,直接点了他身上的穴道,也懒得再管他。
少年嘿嘿一笑,捂着伤口,拉过三个同伴围着男童开始拳打脚踢。男童蜷着身子,垂下睫毛,乌亮的眼睛暗中紧紧地盯着四个少年,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船上恢复了平静。
阳光明媚,海上碧波荡漾,一艘毫不起眼的船不急不慢地向着前方行驶,划桨的老者望着活力四射的少年少女,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
飞剑上,女修怡然斜坐,面前放着一方小小铜镜,其中一个朗眉星目的俊美男修双目略带几丝哀怨委屈,望着女修自带柔情万千,倘若是其他少女,早就为情所困了。
王卉好好地宽慰了下谢长安,附带着几个香吻福利,让镜子中的男修面红耳赤,目带春情。
“好了,我肯定不会走太长时间的,只是去查看如今的传道状况。”
二人又闲聊几句,才掐断了联系。对面的谢长安看着镜子呆坐一会,又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样貌,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怎么会没有魅力呢?话本上不是说新婚的道侣都是你侬我侬,干柴烈火嘛,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成了深闺怨夫独守空房?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阴郁的低气压。
冰焰站在一旁,看着自打家主和新婚道侣断了联系就一直神色抑郁,吞了吞口水:“主子,会不会是房事不顺······”
“啊!!!”
谢长安黑着脸将人打了出去,指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母亲在合籍礼前送来的小箱子,里面放着五六本惊人着作,故事劲爆,推陈出新,独具一格,花样百出,可谓是传世经典啊!
王卉托着下巴,也有些心虚,觉得自己的确做的不太好,可是不这样的话,浑身酸软的就是自己啊!想起刚合籍的那几天,那就像是活在了床上,她脸上就觉得火烧火燎的。
两个人正是情浓贪欢之时,开了荤就食髓知味了,再加上这修为身体强悍,巅倒日夜都不在话下。虽然是双修,可难免还是有些浑身酸软的毛病,可一和谢长安在一起,两人没了约束,搂搂抱抱,亲亲我我,难免抆枪走火,王卉觉得自己还是出来静静火吧,也是为了历练提升修为。
不过,这双修的确效果好得惊人,她的修为已经升了两三层,化神巅峰也快近了。
这四海之中,唯独一个西海尚未去过,此番历练就往西海去一下。
久闻那西海之尽头,有一海上蓬莱,名字取自传说中蓬莱仙岛之意。修仙界历来道这西海有蛟,这个“蛟”指的就是这居住在蓬莱上的人蛟混血,他们不轻易出岛,唯有千机老人的一句记载,道其貌似人非人,奇丑,身上黏液混有剧毒。只是这个记载却从未听旁人提起过。
王卉目光微垂,却见那碧波荡漾的起伏海面中,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随着海浪漂流。
她手指轻轻一勾,海面上的神秘物飞到了她的手上,不算稀奇,一件小小的凡物,只是沾染上一些入道的灵气罢了。
“这是何物?”王卉目光一凝,就见那小小的一朵珠花背后刻有一行小字:九月初六,制此以赠吾爱蓉娘。陆宿清留。那字体婀娜风流,别具一格。
这名字倒是熟悉。
在凡界时,因阳信侯乃是权贵,她在其府中也曾听闻一当朝风云人物,唯独这探花郎书圣陆宿清着实令人印象深刻。直到此时,也难以忘却其笔墨风姿。
这探花郎独爱美人,曾与名妓蓉娘相好,听闻那蓉娘美貌绝伦,舞姿婀娜,犹如花枝垂垂般的艳丽。陆宿清于醉星楼观美人一舞,书法入道,甚至未经修炼亦可稍稍驱动灵气,独创书法花颜体,声名大噪,时人称之为书圣,一字难求。王卉所见,也不过是在昔日阳信侯世子妃轻点嫁妆时的惊鸿一瞥,自此入目难忘。可惜陆宿清为人有傲骨,不过而立,便被奸臣陷害至死,陆家满门无一生还。
“这倒是奇了,陆宿清送给蓉娘的定情物怎会出现在此?看这样子,倒像是刚丢下不久。”
王卉放出神识扫视海面方圆百里,只看到一艘奇怪的小船在不急不慢地向南北方赶去。上面七三十多个年轻少男少女,皆是身无修为的凡人,那船上也唯有一个船夫是个筑基修士。不过也没见这西海周遭的宗门在招收弟子。
忽然这手心中的那朵珠花微微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其上的些许灵气也在激动。王卉望向那船的方向,万里眺望,隐约可见那前方的云空中有一团团的乌云,包裹住海上的景色,偶有亮闪闪的闪电在黑乎乎的云层中一闪而过,似乎正在下雨。
西海蓬莱,困于乌云雷雨之中,其天色与周围不一。那处正是西海蓬莱之处。
第198章
一片风雨交加中, 在港口处,一个身披厚实斗篷,头戴斗笠, 用密封的黑纱遮住面容的高大男子瞧见了不远处随风雨漂泊的小船,身形一动,抛出一个绳索牢牢拴在小船前的木柱,将小船拉了过来。
在三十多人不解且有一丝害怕的目光中, 船上的老者匆匆忙忙地下了船,对这男子十分恭敬。
男子遮在黑纱后面的眼睛扫过船上的少男少女,目光在最后的男童身上流转一下, 对老者传音道:“这批的货色可不太好,好不容易有一个称得上绝色的, 怎么还毁了容?可有办法医治?”
老者一边动作, 一边颇为可惜地叹道:“这能怨谁?这孩子自己不小心, 还没入修仙界的时候就被凡间特有的枯美人草划破了脸,在海上也没有解药, 毒素早就侵入身体里了,连嗓子也不能说话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早就治不了了。”
男子皱眉:“别是他看出了什么, 自己故意划破的吧?”
老者笑出声:“这怎可能, 他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又是被亲姐姐卖来的, 早就偷着哭了好几次, 这个你看着给个价钱, 但不能少于五十块下品灵石,我这风险可也不小啊。”
二人谈着话,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偷偷送到老者的手上,看着他手上苍老的肌肤,笑道:“荣大爷,你这身皮肤可该好好养养了。”
荣大爷不说话,跳上船对众人道:“孩子们,快点儿下船,这是接你们的仙师,可要放尊重些。快些去享福吧。”
少年们望着乌云密布下显得有些诡谲的建筑群,行动有些瑟缩胆怯,这似乎与他们想象的仙岛景色不一样,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更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