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又故技重施。
这一次去,比之上一次稍微好了一点,没有像上次那样,摔得那般惨痛,还走错路。
她就是寻着这知了声来的,她园子里的知了都被园子里的黑衣卫用什么东西给粘走了,整个园子里静的可怖。
只有这禁园中的知了吱吱的叫着。
她翻过院墙就进了禁园,那次和那丫鬟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她就知道院墙那头是禁园。
园子里除了知了的声音她并未听到别的声音。
她有些慌张地迈开步子,在园子里转来转去。
一声竹门的“吱呀”声拉回顾九的思绪。
周子谦拉开门,就瞧见园中的顾九。
“姑娘?”他有些讶然,等了数日都不见她的身影,他本以为她不会再来了的,没有想到她还是寻来了。
“先生。”顾九转身跪地,“先生,我想通了,请您教我武艺。”
周子谦微愣了片刻,沉声道:“你学武已经迟了,最迟十二岁,你已经十五了吧?”
顾九勾唇:“我大雍男子十二岁以上征兆入伍,他们习武是不是都迟了?”
顾九深叩一首:“先生,我不是为了成为大侠,而是想将来保护自己,我不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还未说完,男子的手已经搭在她的手腕上:“你有内力底子,若是勤加练习个三年,一般的人你还是应付的了的。”
女子一听,游离的目里,眼波竟是一转。
“谢谢师父。”
话不待多说先叩三首。
周子谦怔了片刻,随即无可奈何苦笑:“你起来吧。”
“我先教你入门剑法十式。”周子谦说道,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枝子递与顾九,这次离她这么近,他颇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
却不甚在意,将那木枝递与顾九握紧了。
“你耳力好,竟然能我做什么动作,你只用听的,就能依葫画瓢。”许久周子谦笑道。
顾九羞赧的挠挠头。
“我原以为你眼盲,得废些时日,没有想到,你悟性很高,记性也很好。”周子谦抆了一把汗说道,“你可以试着运用内力将前三式打出来。”
顾九照着周子谦所说的内功心法,将气息调匀,凝于手中树枝,开始将那前三式打出来。
“气息均匀,莫妄自动念,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周子谦在一旁提点道。
许久,男子望了一眼天色,递了一碗水给女子,等女子喝完了,他才说道:“快一个时辰了,你快回去吧。”
顾九“嗯”了一声,离开了。
周子谦到底是不担心顾九的,就如同顾九第一次来这里一样,人需要经受磨难,即使他心优她眼盲,却仍想着,这于她不过是一种历练罢了,她的人生还长……
顾九连着数日故技重施,借用正午沐浴午休的时间来寻周子谦,第十日便学会了入门十式。
入门十式前三式简单,后面几式渐渐复杂,有时候一天便只成一式。
长安城中正在传,璃王大审姚氏案件的时候,顾九已在将剑法入门十式融会贯通了。
那十式剑法,轻盈婉转,运气间能以柔克刚,打出极好的效果,周子谦说日后她能将这十式融会贯通,对付一般人或者底流剑士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女子力气终究不如男子,若遇莽汉还有武功高强者,便只能智取了。
“月儿。”周子谦递与顾九一条崭新的毛巾。
“师父。”坐在凉亭里的顾九轻唤一声,接过毛巾,没有立即抆汗,而是揉了揉酸胀的肩膀。
“月儿,为师入门十式已授完,现在月儿能否告之为师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周子谦柔声说道。
清风拂面,带来些许树叶与泥土的清香,老树上的知了依旧吱吱的叫着,并不烦躁,却有些惬意。
“因为一个人……”顾九说道,低下头去,半月不喝药了,她粗嘎的声音渐渐消退,慢慢地让人能接受了些。
周子谦诧异了一瞬,没有开口打断她,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再度开口。
“或许是梦中的人,或许是现实中的他……不知道,也许是被困在这里太久,又或许是太想听听屋子外街市的喧嚣,小贩的叫卖,看看市井茶肆了……每当我闭眼就能看到,一个白衣的少年,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听到他吹奏的笛音,闻到他身上浅浅淡淡的草药味和茶香味……”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最后一语,化作一声呜咽,女子苍白的手捂住唇,泪如雨般滚下。
她弓着身子,低着脸,哭的撕心裂肺。
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是不是,将他对她最后的一丝的好感都磨灭了?
她是不是,在他心中已经成了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
可是她不忍,就像忍不住不去想他,闭上眼就是挥之不去的身影,就是萦绕在鼻尖散不去的幽幽药香。
她想见他,告诉他,若她还是清白之躯,只是有过一段婚姻,他还会要她吗?
人生百年,无数的变数,无数的未知,她不想期待什么来生……
可是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着:那么孤苏郁呢,又置孤苏郁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