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知自己先天心脉有疾?”游僧问道。
阴寡月身子一震,摇头,以前殷叔只告诉他他从娘胎受毒又如何是先天心脉有疾?
那游僧眉目微凝,又道:“那公子可知晓你体内真气相护又有内力?公子可是习武之人?”
阴寡月又是一震,随即颔首,他自小没少习武艺看武学着作,只是苦于一副破落身子武学虽谙熟于心,却每每在他运功时频频受阻。
游僧见他眉目里略显痛苦,叹道:
“想必公子少时定吃过很多苦,能为常人之所不能为公子日后定是显赫之命,倘若公子能放下心中执念才能长久……阿弥陀佛。”
他睿智的双眼注视着寡月幽深沉郁的凤眸,还有他轻颤的双唇,自知自己言明了他心中所想,半响,他再叹道:
“心虽然无法再换再造,倘若公子能每日念我教你的内功心法,再配以针灸,药疗之术也可以使痼疾不再复发,延年益寿……”他终是不忍。
“还请大师赐教。”阴寡月从床榻上坐起正欲下榻,被游僧止住,他只好盈盈一福。
那游僧从怀中拿出一个烂布包来,道:“一本内功心法,一本针灸之法。”
“你有武功基础,却在年少时急于求成一直只会表象却领略不到要义,切记凡事不可急于求成,否则前功尽弃!”
凡事不可急于求成,一语双关。
阴寡月重重地颔首,苍白的脸上从容不复。
“切记不可动怒,不可过劳,往后任何一次晕厥都可以危及性命。”游僧长叹道,将那两本书塞到阴寡月的手中。
僧人拾起置于一旁桌上的斗笠,头也不回的离去。
癫狂的笑语从院外传来——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柳汀一脸疑惑的夺门而入,见阴寡月好好的,又命身后的小厮拿了钱袋去追那僧人。
“柳兄,现在什么时候了?”
“亥时将至。”
阴寡月一听赶紧起身,却是头顶晕眩更甚了。
“你坐下吧。”柳汀担忧道。
寡月连连摆手道:“不了,寡月要告辞了。”
“你,你这是何苦呢?去学堂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
寡月只是心知顾九可能会在这几日来学堂给他带来做好的蜜丸,方才在客栈也是这个原因……
他强撑起身子,穿好鞋,从榻上而下。
“寡月多谢柳兄相救。”
柳汀想说,至少要喝了药再走吧,又见他走的如此决绝。
素色衣衫的男子走过小院直往长安西郊学堂而去。
柳汀追随出去,正巧小厮走了进来,“少爷,那人走得急没赶上。”
十来岁的小厮将钱袋递给柳汀,柳汀接了钱袋就去追寡月。
若是以前以阴寡月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去任何人家中的,甚至连柳汀也不会知道寡月的一些情况。
昔时的柳汀只是听人说阴氏遗孤宿疾缠身独自一人,人不人鬼不鬼生活在长安城外十六载,也没去求证过,因为寡月却是是病着的,现在看来,他过的并不好,这一点是真的。
赶上寡月步子的柳汀突然放慢了步子,他知道阴寡月的孤高与骄傲,他不想这个时候上前,只想这样默默的跟着。
像阴寡月这样的人,其实,很难容许他人走进他的心里吧,所以他一直将自己的心封闭着。
天空中飘起细细的雨,不大,蒙蒙细雨,如牛毛一般。
柳汀游离的目一扫道路旁的半亩方塘,一池碧荷渐渐枯黄,残荷听雨,此刻他却不能驻足。他突然想起那日见到的阴寡月的小妻子,那个长相清丽的女子,那么她是否能走进寡月的内心呢?
犹记得,那时候的寡月看着那女子,眉目含笑。那张脸,他忘不了……他真的希望他能过得很好。
还好,步行至学堂门前的时候雨也没下大,柳汀见阴寡月回到学堂,就向学堂前的守门的老人寻问了一番,他隔得远没有听清他问得什么,只是瞧见昏黄的灯影中,他惨白的脸稍稍释然,似乎是长嘘一口气般的舒展开来。
还好,她今夜没来。寡月从怀中摸出自己房门的钥匙,突然止步,望向几米开外的柳汀,他一直知道他跟着他,他只当他是今夜来学堂住的,没想到自己回房他依然跟着。
其实,他对自己不错,自少他是真关心他的,这一点,他懂,他虽名寡月却终不是寡情之人。
寡月开了门,燃了灯,柳汀依旧站在外面。
“进来吧。”寡月柔声道,那沉郁的眸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柳汀稍愣片刻,末了,迈开步子进了室内。
阴寡月伸手收拾了一下堆在桌子上的书,这间房自三月乡试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住了,原来的那个同窗因为乡试未中,回乡种田去了。
“我没事。”寡月伸手去拿水壶,晃了晃,空荡荡的想是白日里出学堂前喝完了,他示意柳汀坐下,拿了水壶准备出门去打水。
出门时他步履微滞,扫了一眼书案上几张宣纸,凤眸微缩,却是抬步离去。
以柳汀的心思细腻如尘不难发现方才寡月目光的停留,他顺着那方看去,就看到那几章折起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