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把玉佩收起来吧,贵得很呢!咱们下次再送给文哥儿。”送走了秦玉之,秦宁之轻快地转了个圈,“我再去睡一觉。”
青瑶望着秦宁之眉梢眼底的笑意,虽然还迷迷糊糊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姑娘和少爷这次没闹起来,姑娘还很开心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喜滋滋道:“诶,奴婢知道了。”
晚间的时候方氏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正在查最近城西那几间铺子上的账目,闻言,手指在翠玉算盘上顿了顿。
“你是说姑娘不仅没有发脾气,还要把自己的玉佩送给文哥儿?”
方氏的心腹顾妈妈点头,“是,青瑶交代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弄错了,后来姑娘还将玉佩收起来说要日后送给小少爷呢!”
方氏放下手中的账本,欣慰地点了点头:“宁之能这样想,自然最好不过,他们是亲姐弟,要互相帮衬才是,哪能每次见面都跟仇人似的。”
言语间是对秦宁之改变的欣慰和欢喜,丝毫没有怀疑秦宁之是别有用心。
也只有做母亲的,才会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的孩子,才会对孩子做出的任何一点小小的改变而欣喜若狂。
“姑娘只是性子急了些,人却是好的,小少爷那么小的一个人儿更是什么都不懂,只要太太好好引导,姐弟俩怎么会有隔夜仇呢!”顾妈妈是方氏的乳母,方氏一向很信任她。
方氏点点头,思虑了一会儿,又道:“去看看文哥儿吧,这孩子也是太不把他姐姐放在眼里了。”
顾妈妈应了声是。
方氏将账目记清楚,收起了账本,正待起身去东次间找文哥儿,外面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随后便听到她的贴身丫鬟香芹道:“三太太,您别哭,有话慢慢说。”
方氏蹙了下眉,示意顾妈妈出去看看。
顾妈妈颔首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进来禀报:“太太,是三太太那边出了事。”
“什么事?”方氏问道。
秦府统共有三房,大房、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现如今是大太太陈氏管家,不过因为方氏性格更柔顺宽和,所以三太太元氏有什么事都会找方氏商量。
顾妈妈摇摇头,面色有些沉重,“三太太没说,不过看她的模样,怕是不好。”
方氏只好暂时先把教育儿子的事情放到一边,对顾妈妈道:“把三太太请去西梢间吧,注意不要声张。”
三太太元氏出身小户,因为如花似玉的长相被三老爷秦卯看上,就上门求了亲。成亲后与秦卯也是夫妻和顺,整日里柔情蜜意,再加上性子也与世无争,偶尔有一两件事烦心事也是诸如女儿有心事不跟她讲是不是情窦初开了,儿子这几天不吃饭是不是生病了之类。所以方氏每次见到这位妯娌她都是春风满面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是从心底透出来的,让人好不羡慕。
可是这一次,方氏刚踏进西梢间,便看到哭得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元氏朝她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二嫂,二嫂我该怎么办啊?”
又过了四五日,秦宁之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她也再不能赖在自己屋子里了。
一大早,方氏就遣了丫鬟来通知秦宁之跟她一起用早饭。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要押着她去给秦老太太请罪。
秦老太太当初说要等秦宁之好了再责罚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秦府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秦老太太的派头可是十足十的,向来说一不二,阖府上下也只有秦宁之敢跟她对着干。
所以秦老太太向来十分不喜不服管教的秦宁之,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这里找个理由那里找个借口略惩小戒。
要问这是为什么,就要从秦府发家史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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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秦府
秦府其实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祖上原本是农户,因为太祖爷喜爱读书,之后又考上了举人,在村子里被人人称颂,镇上的大地主更是将小女儿许配给了他,太祖爷就靠着地主丈人的资助一路混到了知府。
读书改变了太祖爷的命运,太祖爷便要求儿女也以读书考取功名为人生目标,临终前更是讲这件事写进了祖训。自此,秦府子孙便世世代代以读书为要,一百年来,倒是也出过几个大儒,当上过几个大官,很是风光了几十年。
不过到了秦太老爷这一辈就没落了,太老爷不爱读书,喜爱舞刀弄枪,可因为秦家祖训,他只能读书,读了一辈子也没脱离一个举人的身份,太老爷就这么郁郁而终了。
太老爷的几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父亲的事儿影响,也读不进书,秦宁之的两个叔祖父倒是爽快,索性回到了祖宅,跪在太祖爷的长生牌位前忏悔了三天三夜,此后便经起了商,发展倒也还好。
秦宁之的祖父却看不上兄弟的作为,认为他们这是有违太祖爷的教诲,不配为秦家人,自此便和他们断了联系。
不过秦宁之的祖父也不是块读书的料,读了几十年也没读出什么名堂,最后生生撞死在了皇榜前。
秦老太太当时怀了身孕,得知消息后就小产了,差点一尸两命,好在后来她想开了,一个寡母就这样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为的就是他们能够考取功名以慰借秦老太爷在天之灵。
可是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让秦老太太如愿以偿的,大儿子和庶子还好,还知道要读书,二儿子才四五岁,因为父亲的死产生了心理阴影,索性弃武从文,耍起了棍棒,为此秦老太太没少责罚过他,差点就要跟他断绝关系。
还是秦寅争气,真在武路这块混出了名堂,后来当上了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秦老太太这才闭了嘴,安心享受儿子带来的好处和荣耀。可她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一门心思读书的大儿子,认为这才是不负老太爷和祖宗的教诲。
因为秦老太太的偏爱,大房虽没有一官半爵,但还是在府里压了二房一头,管家权也在大太太陈氏手里,好在方氏没什么争权逐利的心,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秦寅更不会把眼界拘在一方内宅,府中的情况就没有人有异议。
不过秦宁之却不傻,她知道秦府现在的风光靠的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在府里一直都是趾高气昂的,谁也不杵谁也不怕。
她认为连管家的大伯母都因为父亲的身份对她百般讨好,她犯了错,大伯母比母亲都要维护她,不就是想巴结父亲吗?
所以祖母看不上她又怎么样?只要有父亲在,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最该怕的,是人心。
秦宁之梳洗穿戴妥帖后便出了院子。
她现在住的院子就在方氏的隔壁,转个弯就到了,她进屋的时候方氏正端着粉彩瓷碗哄文哥儿吃饭。
才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喜爱玩闹的年纪,哪里坐得住,方氏才喂了几口,文哥儿就开始心不在焉,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要跳下凳子,却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秦宁之。
文哥儿的动作僵了僵,随后“哼”了一声将后脑勺对着秦宁之,不过终究是不敢再淘气,而是乖乖地等方氏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