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身衣服--
是户部的官服!
咚!
咚咚!
大钟还在继续敲着,低沈苍劲浑厚的钟声透着一丝威严。
“宇文施主。”
宇文珏按着头,扶着佛案踉跄起身,这一起身才发现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腰、肘、臀等,像是受了什么外伤。有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他。
他抬头,对上一张慈蔼的脸,此时那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关切。
“怎么摔成这样?”老国师一点担忧,朝大殿后方的弟子道:“无道,快过来扶宇文施主去后院左阁休息。”
“国师......”宇文珏看了看老国师,看看远远走来年轻了十馀岁的无道国师,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问道:“现在是什么年?当今圣上可是大雍帝?”
“是的。大雍三十年。”老国师蹙眉看着他脑袋上的伤,“施主快些休息莫见了风,老衲这便遣人去寻大夫。”
宇文珏白天才出事被人推落崖底,才伤着,却不知为何没在府静养,深夜又跑过来护国寺,还撞伤了头。
大雍三十年!
宇文珏站挺了身,抬头看向大殿上宝相威严的佛像。
佛像的脸带着和蔼的微笑。
第44章
如玉惊恐睁眼。
“小娘子!”晚画紧张的脸映入她眼中。
“李自在!”如玉急切起身下床,匆忙跑了出去, “李自在!”
“小娘子!”晚画赶紧拉住她。“李家郎君不在这呢, 你昨日落水受了寒,这会儿还发着高热, 改日再寻李家郎君吧!”她强硬地把如玉给拉回房中,一路将她推回床榻上。
如玉低头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胸口, 再看看晚画十四五的少女面容, 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年号?”
“大雍三十年。”晚画取来被子替她细细盖好了,“小娘子昨日疲惫了一日, 被宇文郎君坠崖之事吓的,受了惊夜里失魂落水, 都有些迷糊了呢,好好休息几日, 晚画再陪你上护国寺收惊去厄。”她安抚地拍了拍如玉, “我去弄碗热汤来,小娘子近日跟水犯煞,老爷已经下令封了府中所有的池子, 有水的地方小娘子都暂且不要去了罢。”
如玉抓住晚画衣袖, 问道:“李自在现在人可安好?”
“李家郎君?”晚画疑惑道:“应该无事罢, 他好像寄居柳家客邸,小娘子若是担忧, 要不遣人去问问?”这大半夜的,她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如玉却应了声。
“甚好。”她按了按惊魂未定的胸口, “就派人去问问,确认了他人是否还安好。”
正雍三十年......她又再度重回十五那年?
如玉胸口狂跳,脑海中一片虚影闪现,怵目惊心的艳红鲜血彷佛还在眼前。
李自在......
她忘不了他推开她,被藏锋的剑刺穿胸膛的那一刻。
还有重伤濒死仍旧死死抓住藏锋脚踝不放,要她快逃的那一幕......
李自在。
有人为了她奋不顾身豁出性命。
如玉忽然就淌了满脸的泪。
十多岁的时候,她祈求生命里能出现那么一个人,鲜衣怒马,少年公卿,头顶无上光环,与她佳偶成双,教世人都艳羡;二十多岁的时候,在相府每个哭醒的夜里,她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不必相貌俊雅,不必富甲一方,不必封侯拜相,只要诚心诚意地待她好。
“等等!”如玉唤住了衔命正要去唤人的晚画。“晚画,帮我更衣吧,我想亲自去。”
“小娘子!”
如玉坚持道:“我想亲自去......罢了,你去请管家备马,我自个儿更衣吧。”
她想见到李自在,立即就见,片刻都等不得。
晚画扭不过她,匆忙出去吩咐管家了。
她突然地拜访,其实是相当唐突的,但柳家客邸的人见她是颜家小娘子,身分不凡,也多少听闻了最近那不受待见的李家姑爷的穷酸弟弟同这颜家小娘子走得极近,便放了人进来。
如玉跟着人穿过大大小小回廊,见一重一重的院子越来越偏僻老旧,不禁道:“柳家的客邸如此简陋?”
那领人的小厮只笑了笑,低着头不敢答声。
未料到颜家小娘子会来拜访,不然说什么也会把李家借居的那位移到好一点的客居啊。其实那位能住在这儿都算是托了颜家小娘子的福了,他原先被安排到了废弃的下人院里,毕竟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的穷酸姑爷的穷酸亲戚,连打赏下人的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能有多好待遇?能住在此,还是这几日颜家小娘子频繁来找,管事才将他迁到了条件好一点的院子。谁知刚迁来一日,颜家小娘子便寻来了。
如玉进了李自在的借居的老旧院子,院子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半盏灯火,显得十分清冷孤寒,院子里所有房间门户大开,摆设瞧着都未有人动过,只有一处房门紧闭着。
晚画提着灯,在门外轻扣了几声。
她叩了许久里头都没有回应,如玉上去也跟着一起唤人,但里头仍旧毫无动静。
“李自在!”
如玉有些儿着急。“他真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