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说完，印天池倏然驻足，冷道，“有些事，为师不想一再强调，是不想加重你的心理负担，但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他杀我龙族女眷，我杀他常家兄弟若干，你认为为师可以做到置若罔闻吗？”他转过身，正色道，“我与他的结局，只有一生一死。”

初小药卡壳儿，一时间不知晓说什么。

“你不曾经历战争，更不知晓战争的残酷，为师不会强迫你去恨谁，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某年某日，因为这些必然会发生的事，恨上为师。”

初小药感觉非常内疚，“对不起师父，徒儿不该在您面前提到常三爷。”

倘若再讲出“卖身契”之事，师父恐怕会冒烟吧？

印天池走到她面前，悠悠地蹲下身，刚欲开口，她徒然扑进他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想到战争迟早会来，想到一定会有同伴流血牺牲，徒儿感到很害怕……”

剧烈的颤抖传递到他的指尖，他微叹口气，“魔帝不灭，三界永无宁日。”

“最坏的就是魔帝，不让亡者轮回，指使下属作恶多端，还想弄死翎翎，徒儿真想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大魔头！”

印天池抚了抚她的脊背，笃定道，“魔帝一定会死，死在为师手中。”

“嗯！”她抆掉泪水，粲然一笑，“徒儿等着看。”

一缕斜阳掠过她灿烂的笑靥，印天池久久凝望，席地而坐，也跟着笑了。

“万事由为师来处理，你只管安心修炼。”

初小药托腮坐在他的对面，“是，那翎翎呢？还可以和我们一起修炼么？”

他笑容微敛，道，“昨晚，为师已经与她讲得很清楚，目前就看她如何抉择。”

“师父真的告诉翎翎，她就是夜悲音？”她一怔。

他垂下眸，轻轻地点下头，面无多余表情。

“所以日后，翎翎都睡在师父那里？”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直视她的双眼，道，“从前如何相处，日后还是如何，除了修炼，其他事无须理会，不要让为师一再重申。”

“噢，徒儿就是随便问问，干嘛这么严肃……”她掸掸屁股站起身，背起小竹篓，疾步走上石阶。

印天池望向她的背影，扬声问道，“走了一天累不累，需要为师使用法术送你上山吗？”

初小药驻足，严肃地说，“师父，徒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处处依赖师父，当然，徒儿承认……很喜欢粘着师父，但是日后不会了，徒儿会与师父保持距离，因为……师父的娘子，夜悲音回来了。”

凝视着她的表情，他缓缓地提起嘴角，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她干脆地应了声，快速返回他的身旁，一手拎起百宝盒，一手提起饺子，继而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迈向前方。

印天池并未追赶，拢紧五指，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手指越攥越紧。

………………

初小药一口气跑回通天山，气喘吁吁地喊道，“同伴们我回来啦，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然而，只有其中一间房间开了门，霸翎翎走出来，道，“他们几个去后山修炼去了，咳咳……”

“他们也真是的，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啊！”初小药赶忙迎上去，“你怎么回来住了？师父知晓吗？”

霸翎翎充耳不闻，嗅到饺子的香气，取来盘子，自顾自坐在院中吃饺子。

晚风微凉，初小药找来披肩搭在她的肩头。

“这大夏天的，帮我捂痱子呢？”霸翎翎扯下披肩，看向她身背的竹篓，“哟，买了不少东西，你和谁下山了？”

“……”初小药支支吾吾不敢说，“慢慢吃，我去给你盛碗绿豆汤。”

霸翎翎砸吧着筷子尖，扭头问道，“和师父？”

初小药深低着头，手里端着绿豆汤，一副很怕洒出来的神态。

霸翎翎见她旋身欲走，伸手拉住她，关切地问道，“装什么哑巴？是不是和师父吵架了？”

“没……”她艰难地抬起头，心虚地说，“只是一起，一起去吃个早点。”

“吃个早点吃到黄昏？你俩也够能吃的。”霸翎翎调侃道。

“不是不是，我一直瞎逛来着，师父也很烦，催了很多很多次！……对不起翎翎，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这饺子味道不错……嗯？无端端的，为何道歉？”她一脸不解。

初小药低头抠着指甲盖，“师父说，他已经告诉你了。”

“哦，你说夜悲音？”她的态度不以为意。

初小药歪头相望，疑惑道，“一夜之间你成了师父的娘子，不会感到震惊吗？”

昨晚，印天池与霸翎翎聊了很多，关于仙魔之间的战争，关于龙族的使命，关于魔帝颁布击杀令之真相，当然，一定会聊到夜悲音，聊起这位魔女的一切。

她缓了缓情绪，道，“我没有夜悲音的记忆，因此就目前来说，我的感觉只当在听一个故事，一个荒诞离奇的故事。”

“不荒诞啊，我在师父的记忆中见过夜悲音，确有其人！”

“我指的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霸翎翎喝了口粥，又因为身体不适咳嗽起来，初小药捋着她的背，“好了不要说了，师父也不准我过问太多。”

霸翎翎弯身按揉心口，刻意利用这个动作掩盖表情，良久，她缓抬头，用手帕挡住大半个脸，按照师父的指示，冷冰冰地说道，“你有这样的觉悟再好不过，没错，这是我与师父之间的私事，以后不要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