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分明是拖延着时间,带着我在城主府中乱逛……”虞子婴走出几步之后,脚步一滞,倏地一下转身,此时她发间的蔷薇花因她动作过大,一片花瓣飘落,它划过她漆黑如午夜子星般双眸,精巧白皙鼻梁,朱红双唇,红与白,白与黑,此时竟意外地完美融合在一起,令她那一张冰雪般清冷的容颜,仿佛是一池清透的春水,寒凉清透。
*心头一震,像枝架上的黑色花蕾,遭受了一种沉重的打击,在出现他的意识之前,他无法阻绝她赋予的神秘与某种神圣的象征……甚至是那一种十分凶恶的侵略。
那张脸有一种叫人惊心动魄的美丽,然而那双黑到极致的眼中,却仿佛带着叫人远远不敢靠近的疏离与冷漠,她漠然地回望之际,就像无星无月的黑色永存,在远离灯火的地方,有一种属于虞子婴的“黑色”蔓爬上他周身,与他相融,并伸出手来触碰他心中那一道道被他自己划得伤痕累累的位置。
即使他微笑得如此绝望,但他依旧阻挡不了这“黑色”的侵袭。
是谁……想要涂改他的本质?
是谁……想将他的意志击碎?
……
“我只想跟你在这里……再多停留一刻。”多停留一刻的话,或许他就能够多一些时间来知道,他究竟想要怎么做……*的声音很轻,轻得除了他自己之外,便只有风才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虞子婴随手一摊,那一片飘落的花瓣便落于她手掌心中。
*看着她掌心的那一片花瓣,一时竟分辨不出究竟是那花瓣更娇嫩,还是她的手心更胜一筹。
“子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虞子婴抬眸看向他,风起青衣妖娆,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暗香浮动,仅隔十几步距离的他却突然变得阴晦不明,光线黄昏黯淡,她张了张嘴,又重新阖上,微敛长睫,颔首。
“呵呵~我已经好久好久除了触碰过各种冰冷的死物件之外,便是一种虚幻穿透的温度……而真正能够触碰到既柔软又温暖的人——只有你一个。”
虞子婴安静在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
“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笑凝着她,眼底像溢满浓稠的毒汁般阴鸷。
此刻,他对她的厌恶跟毒意已经毫无遗留的吐露了出来。
虞子婴一早便知道他对她有一种消极的恨意,但她却不知道因何而起,因何而消,此时听了他的一番透露,便眸色暗敛转深,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双臂一挥,四周气流被搅乱变成湍急,无数蔷薇花断魂,分崩离析,风帘微动,满架蔷薇如狂花迷人眼。
“因为一个诅咒,哦,不对,应该说一个你能够理解并明白的词,玄束,虞子婴,你知道我们身上这道玄束究竟是一个意味着什么样意义的东西吗?”
虞子婴听到“玄束”时,终于脸色变了,她微瞠眼眸,沉声道:“你知道玄束?”
“当然,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甚至比无相……”*顿了一下,潋滟澄光的狭长双眸微眯:“言归正传,其实对于玄束的事情想必无相跟你说过的吧,毕竟这都是他师尊的手笔,但他或许并不知道,这玄束当初施下的原由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般冠冕堂皇,它束缚了我们的能力之外,更是为了压抑我们……因为它,令我再也无法地真实地去感受任何人的温度,任何人在我眼中,都变得一种痛苦厌恶的存在……”
“别人的情况或许不同,但我却是越压抑着便越想要突破束缚,没有人愿意被强迫或改变,当压抑久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无所谓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养成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通过发泄去感受别人的喜怒哀乐,特别是当一个人被各种*折磨而呈现出来的痛苦,那种极致绽放的美,会令我感觉到一种热度,一种可以通过想象、回忆呈现出来的温度触感……”
*面容开始逐渐潮红,透着一种糜烂的绯粉之色,他似艳姝得滴出水来,轻舔唇珠,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能够替我解开玄束……不过以前的你,我不会觉得我会眼瞎掉,与其委屈将就自己,还不如死了这条心,但……后来你又变了,变得终于让我兴起一丝的希望,你希望你够解开我身上的玄束,所以我很早很早……就一直在等着你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七罪*真面目吧。
虞子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瞬不眨,没有因为他这一副撕开了表皮的美艳之色,袒露出底下的腐烂生蛆的面容而感到任何不适或反感。
或者说,反正是这样的他……才能给她一种“哦,*啊”真正的真实感。
一时之间听到这么多关于*的隐秘事情,虞子婴其实并非如面上那般的无动于衷,只是此刻,她更想知道的是——“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总觉得还有更加多的重要的谜底没有被揭露,眼前这个机会很难得,她很想要揭开全部谜底。
然而这一句追问却令*表情一滞,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一不小心吐露了太多了,他用着比虞子婴更平静的神色与她对视半晌,谁也没有移开眼睛,谁也没有躲藏眼底的情绪,渐渐地他脸上刚才那一抹妖意魔瘴的红意消失了……他又恢复了“正常”的*。
“……小乖,讲说秘密的时间已经完结了。”他指尖抚过嘴角,朝她遗憾一笑。
他眸光绻缱缠绵,好似她是他此生唯一的……爱。
而虞子婴则用更加遗憾的眼神回过去:“这个时间未勉太过短暂了。”
☆、第五十八章 心结难除
*与虞子婴沿着山体环廊游走攀爬至城主府中端,九蛟腹带之处,这里正好盘墩出一块石磨盘,他站在石磨盘边缘,伸手摩挲一腾蛟袒露出的腹部,掏出一块蛟鳞,便拉开一道铁闸门,“咔哒咔哒”的开门声,带出一阵沉重又压抑的声响。
待密门一开,内里却是无人把守,当光线密集撒入内部时,令人感到窒息的冰冷空气带着庞大的烟尘扑袭而来,虞子婴掩鼻迅速朝后开,而*却安然若素,挥臂一带,便刮起一道哧洌洌的清风席卷而去,开辟出一片清新而干净的过道。
斜阳残晖,脉脉泄入,*率先在前,而虞子婴则紧跟其后,这一路上,他们之间缄默无语,*由始至终没有再跟她交流一句,两人自从之前那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后,仿佛隔着一层薄膜阻挡着彼此。
她别过脸瞥了他一眼,在轻淡橘黄的黄昏下,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无声旋转,他那苍白而奢靡的容颜像被渡了一层薄金,竟透着一股神圣的明净剔透质感,他鸦黑长睫蜷缩于眼睑,尤其平静、安然。
——却也不像以往缠着她笑闹的*了。
清脆啼塔的脚步声,在幽长过道上显得十分清晰,节奏分明,在转过一个过角时,室外的光线开始渐暗,变得朦朦胧胧,他们来到一间正霄殿前,殿外壁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整个过道潮湿而寂静,腐烂而阴凉,唯有“正霄殿”那金灿灿三字显得鲜明而亮泽。
——漆金亮而新,一看便知是*的审美观,虞子婴看着匾额暗忖。
*站在殿门,似神思了一会儿,便出手推开了殿门。
门一大开,顿时便有一股久封的沉闷气味被一阵暖风带出,然后整个殿堂,仿佛一切都从沉寂中复苏了,华美簇拥的烛台,摇曳熠熠的烛火,温暖的火炬,将眼前的一切都映照的暖意融融。
“这里是……”
虞子婴眼前是一片一片妃竹薄纱垂曳而下隔着空间,层叠相加,飘逸而轻盈,内里盘香缭绕,火光琉璃,纱帘透着烛光,隐约可辨内里设有一雕龛,在朦胧夜色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虽然无法看仔细,看前方的龛中供奉着许多行行列列的牌位,长明灯不灭,灵不息,夜不眠。
虞子婴心中一动,撩开挡在眼前的薄纱,想上前去一探究竟时,却被身侧的*一把攥住手腕,她滞住了脚步,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