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在等待的过程里,海蒂低头观察着地面。

她注意到宫里的地毯全都被更换过,更加搭配这金碧辉煌的宫殿。

门扉的角落处有没有抆干净的血点。

女人瞧见那淡褐色的痕迹时,只垂眸笑了起来,不作任何疑问。

新的侍从是从美第奇的本家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尼诺,他在看见她时下意识地脸红了起来,只退到一侧行礼:“大人已经起来了。”

……起来了?

海蒂对这个说法有些不好的预感。

在她呆在旧宫的那些年里,洛伦佐从不午眠,也不曾拖延会客的时间。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如八年前一般在低头翻阅着文件。

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细纹。

那双手上有并不明显的伤口和齿痕,而且还在微微的发抖。

“洛伦佐?”海蒂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直接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领主深呼吸了一刻,还在努力保持着身体的稳定。

克希马已经死去了十三天,而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地加速衰老。

他甚至杀了四五个厨子,把所有管理者都换了一遍——

但正如克希马死前诅咒的那样,他可能死在任何一场睡眠里。

沉积的毒物在腐蚀着他的内脏,整个身体都在脱离控制。

海蒂回来的太慢了。

他在等待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责怪的想法。

如果她没有执意去米兰,早一点发现这些事物,他还可以为美第奇多留一些后手。

她回来的实在太晚了。

等待的每一天,或者说,每一个小时,都与绞痛和钝痛难以分割,每一次的心跳都渐渐在变成煎熬。

……为什么达芬奇还没有把她带回来?

……那两个孩子他们找到了吗?

“洛伦佐——”海蒂发觉他身体冰凉又发着薄汗,连声音都惊愕了许多:“你在生病吗?还是痛风又发作了?!”

“安静。”男人压抑着蜷缩起身体的欲望,打开了桌子的暗盒。

“比萨反叛了。”

“什么——不,洛伦佐,现在你的身体要紧,我扶你去旁边的长椅,我们先不要谈论这些。”

他握紧了她的手腕,阻拦着这个徒劳无益的想法。

“我们的军队都被调到罗马的前线去了。”他的声音沉钝而又沙哑:“摩德那公国和锡耶纳的军队已经打过来了,一南一北前后夹击。”

“我来处理这些,大人,”海蒂任由他抓紧了自己的手腕,声音里沾染上惊惶和无措:“我去叫支援过来,至少米兰那边还有人——”

“……安静。”他已经撑了太久,现在说每一个字都有些疲惫。

男人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把暗盒里的戒指盒拿了出来。

海蒂看到那个木盒的时候如同被迎面浇了一桶凉水,几乎在下一秒就猜到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却又不愿去验证这个想法。

“打开它。”

她不断地摇着头,想要摆脱厄运一般的否认着一些事情:“洛伦佐,你需要休息……”

男人剧烈地咳嗽出来,海蒂下意识地掏出了手帕帮他掩住口鼻,却看见了殷红的血迹。

——是血!

她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握着手帕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可洛伦佐却好像早已看到许多次这污渍一般,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打开它。”他淡淡道。

木盒终于被打开,里面静静地卧着一枚熠熠生辉的红宝石戒指。

它的戒托由白金打造,偌大的钻石旁边还点缀着花瓣状的红宝石,看起来小巧而又精致。

——含苞待放如一朵来自希腊的仙客来。

这钻石有三十五个切面,是世间任何工匠都无法完成的奇迹。

“我已经和雇佣兵团说过了。”他把戒盒推到了她的面前,仰靠在椅背上,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见戒如见人。”

两万余人的佛罗伦萨雇佣兵团,将全部听从戒指主人的调遣。

“我的孩子们都很小,克拉丽切也太年轻。”洛伦佐闭上眼睛道。

“你继承了这个姓氏,这辈子都将无法离开它。”

海蒂握着那枚阔别九年的戒指,眼泪开始失控地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