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就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了,阿轩是长兄,会照顾好弟弟的。
听着外头说笑声,她既有种孩子长大的欢喜,又有些重担卸下的释然,总归是松一口气的。
帝后自然不会与一众宾客同饮,前厅内里设了桌案,与几个尊客同乐,姚轩先来敬过酒,便得了圣上准允,往前厅致意去了,姚望倒是留在这儿陪着。
锦书不胜酒力,也有事意欲叮嘱,用过饭菜之后,便借更衣为名往后院去了,不一会儿,姚望便过去了。
时间紧迫,锦书也不啰嗦,三言两语将张氏之事说了,问姚望如何决断。
这消息来得突然,姚望一听,便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怎么会呢……”
“父亲,我不想听你说有多伤心,多诧异,”锦书轻声道:“我只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以及,是否会因此影响到阿轩阿昭。”
“这个,这个,”姚望思绪有些乱,匆匆道:“自然要先掩下去,决不能因此影响到今日喜事的,可是……”
“父亲有这个决断就好,那处理起来,想必也不麻烦,”锦书盯着他,道:“近来天气转凉,人放个一两天没问题,今日人多眼杂,不好操持,待到后日,吩咐人运一口棺材进来,送出去小心埋了就是。”
“母亲既然在养病,那倘若是养不好,人没了,别人也说不出二话,”她继续道:“再过几个月,便宣布她病逝吧。”
夫妻多年,对于张氏,姚望总归是有些情分的:“那阿盛跟阿瑾那边,还有锦瑟,又该怎么办?毕竟是他们生母,总不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这也……”
“人多眼杂,最容易生出是非,”锦书目光微冷,倏然一笑:“张氏但凡顾忌到自己的几个儿女,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敢吞金自尽,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
姚望依旧有些踌躇,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这事儿知道就几个人,陈嬷嬷与看管张氏的两个婆子,我,我的两个大宫女,以及外祖母,都不是什么嘴碎的人,我会将这消息告诉阿轩,叫他看着处理的。”
“父亲,我为了栽培阿轩与阿昭花了多少心血,你是最清楚的。”
锦书凝声道:“你要是将这消息告诉我那几个弟妹,再被人传出去,搅的满城风雨,害了阿轩,我就把他们几个钉进棺材里,陪着张氏进土,说到做到。”
第72章 语淡
姚望被她阴冷语气说的一个哆嗦, 参考这个长女历来行事,也知道她做得出这等事来, 心中那些踌躇登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好, 我会吩咐人仔细的,娘娘安心便是。----”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锦书倒是不吃惊, 甚至于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她这个父亲, 最知晓好坏,一见风向不对, 掉头比谁都快。
说白了, 就是贱骨头。
好声好气的说不肯听, 非得将话说绝了才成。
内里的种种事项外人无从知晓,但只在明面上看, 姚轩的婚事当真隆重至极, 在京中算是少有的体面。
帝后起驾回宫时,姚轩与姚昭一道去送,记忆里稚嫩的面庞上添了从容与坚毅, 隐约现出几分成年男子的气度来。
锦书看的欢喜,又觉得得意, 有种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出人头地的感觉, 直到登上车架,依旧在抆眼泪。
“大好的日子,这是做什么呢,”圣上将她抱到怀里去, 温声道:“也不怕你两个弟弟见了笑话。”
“他们敢,”锦书鼻音还有些重:“笑一声我打一下。”
“好好好,怜怜最厉害,”圣上手指抹去她泪痕,又去挠她痒痒:“笑一笑嘛。”
锦书最是怕痒,被他这样一招惹,顿时身子一软,靠着他肩头,破涕为笑。
圣上这才问她:“席间出了什么事?朕见你一直面有忧色。”
下意识的抚了抚面颊,锦书诧异道:“很明显吗?”
“那倒也不是,”圣上道:“只是朕同你相处久了,隐约看出几分来。”
锦书心下释然,又是一暖,也不遮掩,直言道:“阿轩往柳家迎亲时,张氏在庵堂里吞金自尽了。”
圣上先是一怔,随即了然,这毕竟是姚家家事,锦书又已经处置妥当,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伸手在她臂上拍了拍,以示抚慰。
锦书知晓他此中真意,万般皆在一笑之中。
返宫的路不算近,也算不得远,圣上在席上多饮了几杯,静坐了一会儿,便有些醺然,锦书自一侧斟了盏清水侍奉他喝下,便叫他靠在自己身上,暂且躺一躺,等回宫之后,再行歇下。
她想的倒是好,只是事与愿违,二人刚刚进了甘露殿,宫人们便匆匆迎上来:“娘娘快去看看吧,小殿下哭的厉害,怎么都哄不住,您与圣上再不回来,奴婢们便要去请了。”
圣上原先还有些醉意,听她们这样一说也清醒了,同锦书一道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往内殿去了。
还没等进去,便听承熙哭声传来,往里去了,才见他正被乳母抱住,哭的小脸涨红,眼睫挂泪,好不可怜。
血脉连心,锦书见他这样,自是心疼的厉害,圣上先一步将他抱到怀里,如往常一般轻柔的拍了拍,温声哄他,承熙有转瞬的安静,随即又张嘴哭了。
“这是怎么了,”儿子出生一个多月,圣上照看时也是亲力亲为,素来极为亲近的,现下他这样抗拒,不觉吃了一惊,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方才自语道:“也不烫啊。”
“七郎先往里头换件衣裳去吧,”锦书从承熙微微皱了一下的鼻子中看出端倪来,提醒道:“他怕是闻不得酒气。”
“原来如此,”圣上恍然大悟,伸手点了点承熙额头:“你倒娇气。”说着,便将孩子小心的递给锦书。
母亲的怀抱温柔而熟悉,承熙断断续续的又哭了一会儿,总算平复下来,只是鼻子时不时的抽一下,眼睛也隐约泛红,委屈的不得了。
锦书心疼的厉害,扫一眼两边儿的乳母宫人,心中隐有怒意。
承熙毕竟还在,唯恐吓到他,她语气也柔和:“这是怎么回事,叫你们照看着,竟还叫他哭的这样厉害。”
“娘娘容秉,”乳母见她脸色不好,惊惶的跪下身,小心翼翼道:“您与圣上起驾后,小殿下醒了一回,奴婢喂过奶之后,便重新睡下了,约莫一刻钟前才醒。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您陪着小殿下的,大概是没见到娘娘,醒过来之后,小殿下既不肯吃奶,也不要别人抱,哭的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