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宫离太后的慈宁宫很近,所以舒清妩是第二个到的,第一个自然是一早就被叫过来训话的张采荷。
舒清妩安安静静进了慈宁宫正殿明间,就看太后已经坐在主位上,身边是淑太妃跟张采荷。
自从上次“敞开心扉”之后,舒清妩就没再见过张采荷,大家跟太后请安她也是不来的,不过听闻情绪已经稳定,不怎么再在碧云宫闹腾。
舒清妩每次去碧云宫看望郝凝寒,张桐都要赶过来伺候,瞧着脸色也好起来,估摸着张采荷自己想明白了。
她倒是没想到,张采荷今日竟来了。
见舒清妩进了明间,太后顿了顿,只道“淑妃你先坐。”
舒清妩福了福,在太后右手边第二个位置坐下来,安静坐在那不言语。
因为有她在,太后就不再发脾气,明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没人再吭声。
舒清妩闲来无事,用余光去看淑太妃。
却不成想,对方也正温温柔柔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慈祥的笑,仿佛是个慈爱的长辈一般,让人觉得浑身舒畅。
舒清妩脸上是一派害羞,她冲对方笑了笑,末了害羞地低下头去。
她以前光想着谭淑慧,想着其他的宫妃,怎么就没想到太妃们呢
淑太妃这样特别端庄持重的,对下慈爱仁和,对上恭敬有礼,谁又会去怀疑她呢
舒清妩心里想,还是自己道行不够,到底失败过一次,这一次还好有了前车之鉴,能擦亮眼睛明辨是非。
就在慈宁宫一片波涛暗涌中,凌雅柔跟宜太妃一起姗姗来迟。
几人见过礼,贤太妃便跟太后道“娘娘,何妹妹近来身体违和,实在无法动弹,今日只得跟娘娘告病,还请娘娘勿怪。”
太后知道宜太妃病了好些时日,倒也没说别的,她沉着脸,目光在在场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近来,宫中有些不太平。”太后开口道。
能来慈宁宫的,太妃们已经在宫里摸爬滚打一辈子,舒清妩跟凌雅柔如今妃位加身,宫里的这些小事心里自是明明白白。
剩下一个张采荷又是当事人,因此众人一下子就听明白太后到底是何意。
凌雅柔也不耐烦说话藏着掖着,直接道“太后娘娘,臣妾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此事可有什么因由”
其实兴师动众把她们一起叫过来的动作从根本上是对的,这事不好悄无声息处理,若是做的太干净,人家说你你心虚,做得毛毛躁躁,这话就会越传越广,所有好奇的人都要打听一遍。
现在太后把人都叫来慈宁宫,痛痛快快说上一场,态度坚定,意思明白,只要能证明张采荷没有任何毛病,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且太后的态度也摆在那里,甭管大家伙儿信还是不信,总归没人敢再乱嚼舌根。
但舒清妩看太后这个样子,她把众人叫来恐怕只是想发泄训斥,根本没想着要如何替张采荷挽回。
这么一闹,反而容易把事情闹大,大家都收不了场。
她想到早就过来的淑太妃,这个把人都叫来的主意,是否也是她动了歪心思
舒清妩轻轻捏着手中的茶盏,慈宁宫的茶是宫里最好的,清香扑鼻,甘甜宜人,没人不爱喝。
果然如同舒清妩所想,太后说了几句话就训斥起来。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碎嘴子的宫人们到处胡说,你们作为主位娘娘,竟是不知要去管束”太后说着,声音越发洪亮起来,“现如今都闹到慈宁宫来,叫哀家都能听到这些闲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后这么一说,宫妃们便一通起身,给太后请罪“娘娘息怒。”
因着大家都站起身来,舒清妩才看到张采荷今日竟是粉黛未施,素着一张脸来的,她低着头,舒清妩只能看到她小半张侧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似乎是感受到舒清妩的目光,张采荷略微抬起头,瞥了舒清妩一眼。
她真的跟以前大不相同,现在的她衣着素净,毫无妆点,就脸上的表情也是木木的,似乎对这事完全没什么反应。
若不是太后命人把她叫来,她可能压根就不想来。
反正宫里说她什么的都有,不能生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她能生想必陛下也不会让她生,她又何必置气
现在的张采荷,只觉得这一切都没劲儿极了。
她提不起任何兴致生气,对于这些诋毁和流言,她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只觉得这些人无聊。
她不知道这些人要争什么,牵扯她也好,不牵扯她也罢,无论怎么样,她内心都再无波澜。
若说以前的张采荷还有这鲜活的人气,当时的她是宫里最有七情六欲的人,想什么说什么,喜欢什么做什么。现在的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与活力。
舒清妩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的张采荷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安安静静站在那,无论太后如何义愤填填膺,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悲,也可叹。
太后完全没有倔的张采荷跟以前迥然不同,她还在那自说自话“回宫以后,你们切记要彻查自己宫中,若是有宫人碎嘴,立即就要责罚,今日之后,哀家不希望宫里还有这等乱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