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张纸条的来历却很有问题。
她是能确定自己没有作弊的,但很显然,张琼并不相信她。
她慢慢问道:“张老师,既然你怀疑我,为什么现在才问?成绩都出来了。”
为什么不在考试的当天找她?
张琼却有些恼羞成怒。
为什么现在才问?
真是给脸不要脸!
张琼也是当母亲的人,很能对周又琴将心比心,如今周又琴手段百般用尽,下了这么大工夫才把苏安塞到实验班,虽然性格沉闷了点不讨人喜欢,好歹不怎么惹事……哦,除了上次跟肖云的过节一直过不去,让她只能调开座位了结,总体还算是省事的。
周又琴是当地有名的大才女,知名设计师,是一中的荣誉校友,还给一中捐了许多钱,张琼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要照顾苏安几分面子。
她不当天找,也是不想让苏安成绩作废。
苏安成绩作废,丢的可不止是她自己的脸,还有实验班的脸,和她这个班主任的脸。
她憋到成绩出来才找她,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抄了多少,毕竟发现纸条而已,又不是当场抓现行,如果她没抄着,她也就睁眼闭眼过去了,可是她看过苏安的卷子,这一道大题,她答得几乎分毫不差。
作弊捷径不可取,成功一次尝到甜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她身为苏安的班主任,自然不能放任自流,这才挑了个没人的时间把她叫到办公室来,希望她多少有点羞耻之心,能诚心认错。
可是她说了什么?
居然反过来问她,为什么拖了几天找她?
她以为她是谁?
张琼面色一黑:“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认不认错?”
苏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垂了眸子,低声说:“张老师,这纸条的墨和笔迹看起来都是我的。但是是我用来巩固记忆用的,没有带进考场。”
最近,她常做小卡片,小纸条,借着各种碎片时间背书,这些纸片她大部分都是几天一集中销毁的,但老实说,若是中间少了一张半张的,她也没仔细数。
难道说……
张琼气极反笑:“哈?这纸条若是别人交给我的,你说没带进去,我也就信了。但我是在你桌子缝里找到的。”她面色严肃,“苏安,你上次月考虽然考得差,但那是你真实的成绩,学到多少,得了多少分,那都是你应得的。但作弊得来的成绩,就算进步了,那也是虚的。”
她摇摇头,颇有几分失望的味道:“苏安,你不应该这样辜负父母和老师的信任。”
苏安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张老师,我没抄。”
但张琼并不相信。
她无力地挥挥手:“算了,我说你也不听。这件事,我会跟你家长联系。希望你以后好自为知。”
要告家长。
苏安垂在身侧的双手突地攥紧了,指甲抠进肉里,生疼。
她抬眼,一字一顿地说:“张老师,我没抄。”
张琼被她充满怨气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拍桌站起来:“你这什么眼神!有你这样的学生吗?啊!”
差生买进实验班,她已经自认倒霉,好在隔壁也有一个尹歆,成绩比苏安还更不靠谱,大家一起被拉低平均分,谁也讨不到便宜。
这次月考,苏安成绩有显着提高,尹歆还是个吊车尾,她还挺得意,到底是自己旗高一差,把十六班压下去了,谁知道十六班的赖月兰居然说苏安和尹歆都是常年吊车尾,怎么偏偏苏安的成绩升了,尹歆的没动静,难不成同是尖子班,十七班的风水更好,更能影响人不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琼觉得赖月兰意有所指。
趁着晚自习人少,她坐在第一组第一桌的空座位上,一边无意识地摸着桌子边缘,一边思考:苏安这次成绩的提升,到底是……
手底的触感不对,张琼凝神一看,在桌子旁边的缝隙里,竟然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高三,考试是家常便饭,这次的月考并没有特别设立考场,而是在自己班级考。但不是坐自己的位置,而是把原本并在一起的两张单人桌拆成八组,同学们则按座号,以倒s形排列。
这个位置,是班级座号最末的同学的。
也就是苏安的。
张琼当时就觉得额角青筋直跳,好不容易按捺下马上要爆的脾气,硬等到成绩出来的那天,拿了标准卷来对,这才确定事实。
所有化学都是物理,所有物理都是数学。理综也同数学一样,是很注重基础和逻辑的学科,基础不好,提升起来就很困难,长年不及格的人,要想及格都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像苏安这样在月考前一周还请假出去玩的同学,肯定不是努力的人。
至于苏安不认,她并不在意。
办公室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赖月兰走进一步,疑惑地问:“张老师,怎么了?在外边就听见动静了。这……批评学生呢哈?”
见着赖月兰,张琼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她本来在发怒的,这么一变脸,整个笑容浮在表面,表情特别古怪。
“啊,月兰。是啊,跟学生说点事情。已经讲完了,你要用办公室就用吧。”
赖月兰不认得苏安,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事。她向张琼点头示意,然后,她拉开办公室大门,招呼身后的人:“进来吧。”
外头人应了一声,李青宥打头,进来好几个人,都是两个班的尖子生。
如果苏安此时抬头看一眼,她就会明白赖月兰的用意。
十一月,是锦绣市一中惯例的英文月,有各种英语类比赛,包括演讲、舞台剧、歌曲。而这些人,全是赖月兰选出来参加演讲比赛的人选。
但此时苏安没有抬头,她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办公桌,全身的精力都用在了控制自己的行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