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宗已是深夜, 主峰上静悄悄的。
洞府前, 江左名正向卿衣告别, 却听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是寇作同。
“师姐, 你可算回来了。”
寇作同这么说了句, 把同样准备了半月,却比江左名的剑穗要大上许多的贺礼抱过来。
仔细一看, 那赫然是个剑匣。
剑匣呈墨黑色, 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做的,不重,甚至是有些轻了,可手一搭上去, 微微的光芒亮起,原来这剑匣内外还刻了灵阵, 也是个好东西。
“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还望师姐笑纳。”
寇作同送上剑匣,又说了句恭贺芳辰,便伸手扯住江左名的衣领, 带着人走了。
走得远了,寇作同回头望了望,确定洞府前没人,师姐应该是进去了, 他才松开江左名,斜着眼睨他“长本事了啊,连跟我说一声也不说,直接就缠着师姐带你出去玩了”
江左名说“不是玩。”
寇作同说“哦,对,那不叫玩,那叫人约黄昏后。”
黄昏后
回想起师姐带他到洛河时,正正好是夜幕降临之时,江左名情不自禁笑起来,只觉更快活了。
原来这就叫人约黄昏后。
不知师姐她
正想着,就听寇作同又说“怎么样,经此一遭,是不是觉得师姐更好了”
江左名点头。
寇作同说“是不是觉得只要努把力,师姐就有可能会看上你”
江左名摇头。
寇作同说“是不是觉诶你不觉得师姐会看上你啊”
江左名道“师姐于我,便如皓月银辉,我一个连修行都做不到的人,师姐必不可能会看上我。”
没料到江左名居然看得这么清晰,寇作同默了默,才道“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心刚放下一半,便听江左名接着道“但”
“但什么”
寇作同心又提了起来。
江左名道“但师姐对我,似是和对别人有些不同。”
寇作同道“这是你的错觉。”
江左名道“是吗”
授剑大典那日,太上长老让师姐对江左名多加看顾之事,寇作同是知道的。
他因此还乱七八糟地猜了一通,猜想怕不是江左名身上的气运同仙宗有关联,太上长老才会那么吩咐。
倒也猜得差不离。
所以此刻,眼见跟着师姐往凡世间走了趟,江左名对师姐的不轨之心愈发浓重,寇作同泼冷水道“师姐是受了太上长老的吩咐。没有吩咐,你瞧师姐可会多看你一眼。”
江左名不答话了。
他想起授剑大典那日,是师姐主动朝他走来;
又想起今日,也是师姐主动说带他。
一次两次,没有人吩咐。
师姐对他,真的没有不同吗
见江左名沉思着,寇作同以为自己的话被听进去了,便苦口婆心继续劝“你也说了,师姐皓月银辉,别说以往那些天纵奇才,就算是整个中界都扬名的,你见师姐对哪个青眼有加过做人,尤其是做凡人,最重要就是脚踏实地,不能妄想不该妄想的,否则到死都难受。”
江左名还是不答话。
寇作同以为他是在思索自己的话,唏嘘着叹气,举目远眺。
夜空正当好,皓月洒清辉。
可清辉洒得再多,那皓月也一直在天上挂着,根本下不来啊。
寇作同更唏嘘了。
这一唏嘘就到了第二日清晨,寇作同从修炼中醒来,睁眼一看,对面床铺整整齐齐,江左名不在。
起初寇作同还没多想。
直到他去弟子饭堂,扑了个空,才恍然原来不是他结束修炼结束得晚,江左名就自己过来吃饭,而是江左名又像昨天那样,没和他说一声,就自个儿跑出去了。
寇作同稍微寻思了下,去灵诀堂,仍旧扑了个空。
之后找去宗主那儿,问了守门的小童,被告知江左名没来。
这大清早的,江左名能跑哪儿去
寇作同寻思着,最后一拍脑袋,转道去师姐洞府。
可巧,洞府前的院落里,江左名正一边拿剑比划着,一边同师姐说话。
“师姐,你看我拿剑的姿势可有哪里不对”
“师姐,这一招是这么使的吗”
“师姐,我练得如何”
“师姐”
这么副黏黏腻腻的样子,看得寇作同面无表情。
合着昨晚他说那么多,半个字都没进江左名的耳朵。
呸。
狗屁的兄弟俩。
回去他就把那条压箱底的开裆裤给烧了。
这厢寇作同内心唾弃着江左名,那头卿衣被江左名各种问,也不说话,只伸指轻轻一点,江左名那不太规范的姿势立时像是被谁给手把手地纠正了,瞬间变得规范。
江左名维持着这规范姿势好一会儿,直等脑海和肢体记住所有要点,才松懈下来,笑着说“多谢师姐。”
卿衣垂眸喝茶。
这时寇作同过来,先对卿衣道了句师姐,转过来对江左名低声道“你又不跟我说一声。”
江左名道“你正好好修炼着,我不想打扰你。”
寇作同道“这是打扰不打扰的问题吗”
这是你癞想吃天鹅肉的问题
寇作同还欲再说,江左名截在他开口前道“难得师姐不闭关,你要不要也让师姐指点一下”
寇作同“”
寇作同很没骨气地说要。
师姐的亲自指点,比师姐的亲自露面还稀罕。
于是寇作同站在江左名旁边,两人一同练习仙宗里最为基本的剑招。
而就像方才卿衣不说话,只隔空指点,现下多了个寇作同,她也仍旧不说话,继续隔空指点。
好在这指点颇有成效,寇作同原先还自诩虽然没修炼出个花样,但他基本剑招练得比江左名好,这会儿经了指点,他也不那么觉得了,更忘记继续唾弃江左名,只一门心思地感受,好让自己的剑招更为精进。
江左名则比寇作同更认真。
看得卿衣对系统说“这是江左名自己找上门请我指点。等以后他归位了回想起来,不会恼羞成怒对付我吧”
系统说“不会。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
卿衣说“咦”
系统说“就他看你那小眼神,喜欢你没跑了。”
卿衣说“你确定那不是师弟对师姐的仰慕之情”
系统说“我确定。”
爱慕与仰慕,一字之差,天渊之别。
见老父亲这么确定,卿衣摩挲着杯沿,沉吟着说“可就算喜欢,也只是现在。”
没人知道江左名归位后,会有什么变化。
万一到时候他不喜欢她这种类型了呢
系统听了说“也是。”
这话题到此为止。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卿衣终于开口,让两个师弟去吃饭。
“师姐,”江左名是凡人之躯,毫不停歇地练了一上午,难免气喘,唯独眼睛很亮,“吃过饭,还能来找你吗”
卿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