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衣一听就知道, 他见过石室里那幅画了。
不知道那幅画怎么样了,是被他毁掉, 还是被他带走, 抑或是留在原地没动
卿衣想着, 随口答道“圣主武功高强, 他进来, 我拦不住。”
俞流道“我替你拦。”
卿衣道“你这话是何意,你要留下来”
俞流嗯了声。
看他这意思,似乎打算留上三个月。
卿衣道“你是盟主, 这么久不回去, 不会出事吗”
俞流道“不会。盟主也需要闭关。”
卿衣听了就笑了。
这托词找的。
全江湖的人都以为盟主在为冲击更高境界而闭关,岂料盟主正在他们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圣宫里同圣女醉生梦死
“留下来的话, 你得小心。”卿衣说, “除我以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
像衣食住行,她顶多给他住,别的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俞流道“我明白。”
俞流就这么三言两语地留在圣宫。
不过他留下归留下, 卿衣却不打算成天陪着他。
春药才发作过, 她正是有些疲累的时候,加上刚刚被圣主激发了斗志,她再同俞流简单说了几句,便往榻上一坐,闭目静心修习内力。
俞流缓缓打量她这处住所。
圣宫圣女,最主要便是一个“圣”字。
因此这儿不像寻常闺阁那般处处透露出女儿家的娇气, 入目所及尽是冰清玉洁的寡淡,好似多出点别的颜色,就会玷污那种“圣”。
俞流出身名门,自小便被教养着见多识广,是以他少时曾见过上代圣女,再往前一代的也见过。若说那两代圣女与这里的“圣”可谓相得益彰,那么卿衣便与“圣”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她不适合当圣女。
以她对武学一道的热忱,她更适合当圣主。
俞流想着,以不会惊扰卿衣的动静,铺开从石室里带出的那幅画。
红衣白裳,绝代佳人。
明知这画出自圣主之手,他该立即毁掉,可偏偏看到的第一眼,他没毁,这又看第二眼,他也生不出毁画之心。
倒是日后该重作一幅新画才是。
俞流收起画,随意寻了处矮榻坐下,不久也闭目敛神,室内一时静悄悄的。
直至系统喊醒卿衣,说到了午饭时间,卿衣睁开眼,恰巧俞流也清醒过来,卿衣望着他,一边抬手拉铃铛,一边说道“我这儿饭食不多。”
俞流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忧我。”
卿衣说“那我就不管你吃饭了。”
俞流颔首。
伺候圣女的人已然知晓圣女这次回来后,比以往更加热衷练功,用饭也极是准时,因此铃声响后不过半刻,侍女便送饭进来。
早在侍女推门的那刻,就已经隐在帐后的俞流目光一扫,圣女所用饭食不仅量少,荤腥也少,多为蔬菜瓜果,喝的则是采制而成的花露。仿佛圣女不仅仅是圣女,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侍女备好碗筷便出去了。
俞流走过来,问卿衣“够吃吗”
“还好就是肉太少。”
卿衣说着,拿筷子戳了戳连盐都舍不得多放一点的清淡菜色。
她虽然没到无肉不欢的程度,但长久闻不着肉味,是个人都会馋。
至少连着吃了这几天,她已经开始想念鸡鸭鱼肉了。
俞流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卿衣点头。
不像圣主说去去就回,结果一去不回,俞流说很快,真的是很快。
卿衣饭还没吃完,他就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个食盒,打开来,里头盛着好几样菜,荤素搭配得刚刚好。汤是鱼汤,熬成乳白色,扑鼻的鲜香。
俞流盛了一小碗鱼汤给卿衣。
卿衣接过,挺烫的,应该是刚做的。她问“你哪来的这些”
圣宫厨房虽也做荤菜,但按照规矩,一日只能做一道荤菜,像这食盒里加上鱼汤整整三道荤菜,绝不是从圣宫厨房顺来的。
果然,俞流道“我让人送的。”
卿衣问“送”
俞流道“山下的村民很好说话。”
卿衣懂了。
圣宫是邪门歪道不错,但也同别的门派那样,需要外出打理生意,来维持各种用度。有人为了方便,便在离圣宫最近的地方寻了落脚点,久而久之,落脚点变成村庄,圣宫默许纳入庇护范围,这就有了俞流口中很好说话的村民。
“一日三餐都给你送”卿衣问。
俞流嗯了声“我付了足够的银子。”
负责送饭的孩子还算机灵,到达约定好的地点,还知道用树枝草叶将食盒掩起来,掩完就带着狗跑了,绝不多留。
至于约定的地点,则是俞流根据上次卿衣画的地图,又去到实地仔细观察过,才选的一处常年无人经过的极为偏僻之地。只要那孩子小心些,纵使被圣宫人发现,也能找借口轻易脱身。
卿衣听了说“你想的还挺周到。”
俞流说“吃吧。”
食盒里有切好的半只烧鸡,俞流将其中的鸡腿给了卿衣。
卿衣也不同他客气,接过就吃。后又分走一只鸡翅膀,鱼汤也盛了第二碗。
吃饱喝足,卿衣没忍住喟叹一声,这才是人吃的饭。
开窗散了会儿味,卿衣再度拉响铃铛,侍女进来收拾走碗筷,留下一壶清茶。卿衣很大方地把清茶分享给俞流。
闻香识茶,俞流一下便闻出这是生在雪山上的一种茶叶,稀少且昂贵,好些大门大派的掌门都喝不起。然而在圣宫,却只是圣女每日饭后用于消食解腻的饮品。
俞流对圣女的待遇不由有了新的认知。
卿衣慢悠悠喝着茶,忽而目光一转,停在俞流脖子上。
半天过去,那儿被她咬出来的牙印还在,明晃晃的,又红又深。
“疼吗”她问,伸手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