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婷玉当年在五子门修炼的手段,不管是装作三教九流的人,还是装病装死,都是学得相当传神,比真的还真,脱欢帖木儿这次可上了大当。他举起苏鲁锭长矛就要扔过去,然而身后陆越铭却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扑住脱欢帖木儿,让他的长矛扔的偏了,陆越铭又用力抱住脱欢帖木儿,大叫道:“快点。”原来贺婷玉装作自尽以前,喊的话就是“等会儿你缠住他。”,脱欢帖木儿不懂汉话,还以为是诀别之语。
陆越铭此时用尽了全力,一只胳膊还抱住了脱欢帖木儿的脖子,脱欢帖木儿一时难以挣脱,刚用尽全力把陆越铭举起来的时候,贺婷玉用力一扳,神臂弓发出一阵爆响,一只弩箭眨眼间就飞了过来,脱欢帖木儿身子一震就跪倒在地,这神臂弓,当年宋军中只有数百人能够使用,弓力实在太大,近距离即使身着重甲的铁浮屠之类,如此近距离也难以抵挡一箭。弩箭直接击穿了他的肋骨,扎入他的肺部,又从后面穿出,穿透两层肋骨以后打在了陆越铭的胸前,不过他穿着那个护心镜,根本没被击穿。
脱欢帖木儿失了一半的气,顿时头晕目眩,跪倒在地,不过他毕竟是少有的勇将,此时居然还是硬生生把陆越铭按倒在地,一拳打在陆越铭脑袋上,把他打得脑袋嗡一声,差点没晕过去,脱欢帖木儿又抽出短刀,一刀对着陆越铭的侧身就插过来,陆越铭慌乱中用手抓住他的短刀,这一下下去,正扎入他身子和肋条之间,也就在这时,脱欢帖木儿身子又震了一下,原来贺婷玉已经捡起自己的枪,一枪掷了过来,她只有手臂发力,这一枪没有扎得太深,但也扎进了肌肉。
陆越铭趁机夺过他的刀,用力对着他脖子一抹,两人同时趴在地上。贺婷玉爬着走了过来,用力站起身子,走到两人身前,一看脱欢帖木儿,脖子上被抹了一刀,已经绝了气,又推推陆越铭,陆越铭喘着气道:“我还好,没事的。”
说罢他定了定神,用尽全身力气,把脱欢帖木儿的尸体推开,贺婷玉忙解开陆越铭的胸甲,发现这一刀斜抆到陆越铭肋下,没有刺入,不过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一些地方还能看见骨头,贺婷玉忙拿出烈酒,在伤口上一撒,又撕下布条给绑扎上。陆越铭疼的呲牙咧嘴,好容易喘过来气,淡笑道:“你给你的衣服整整,不冷么?”
贺婷玉把划开的衣服一拢,道:“不管这个了。”这两人在这茫茫蒙古草原上,一路出生入死,早已不在乎什么男女大妨了。
陆越铭坏笑道:“没想到,你以后若有孩子,定然吃得饱。”
贺婷玉也笑道:“对,气死那姓海的。”
两人整理好衣服,艰难站起来,只见前面那一头骆驼旁边,居然又多了一头小骆驼,原来是那只从元军里逃跑的,此时已经母子团聚了,小骆驼正在那里吃奶。一边吃着,那小骆驼还往地上那个刚填上的土坑上撒尿,贺婷玉看着这两头骆驼,不禁笑了出来。
陆越铭则看着北元的军营,对贺婷玉道:“你说,回去是哪个方向?”
贺婷玉道:“看日头,应该往南,在哪里吧。”
陆越铭想了想,道:“你说这一回去,你能认得路,领大家过来么?”
贺婷玉,道:“不敢保,这么大的雪,太难了。”
陆越铭叹道:“那怎么办,我们这一趟等于白来。”
贺婷玉道:“罢了,还是先回去吧,接下来再说。”
陆越铭看着那两头骆驼,道:“我听过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说着他走到那头小骆驼前,把它牵走一段,然后对那个小骆驼冷冷道:“你看好了,看好这是哪里,看清楚周围了,你记住,你娘……就死在这里。”说罢他挥起大剑,用尽全力对那母骆驼脖子一斩,几乎把母骆驼脖子彻底斩断,那母骆驼颤了一颤就倒在地上。
小骆驼发出一阵悲鸣,陆越铭则用力抱住它,给它扑倒在地,贺婷玉此时也一瘸一拐走上前来,大叫道:“你干什么呢?”
陆越铭咬牙道:“我听说,蒙古的王公死了……他们就不立墓碑……坟前杀一头母骆驼……当着小骆驼的面……这样每年来祭拜……小骆驼就会领着大家过来……今天,只能试一试了。”
底下那小骆驼四蹄乱蹬,陆越铭用力掐着它的脖子不让它大叫,然后恶狠狠的对它说:“你听好了,我要把你牵回去,你不想吃苦就老实跟着,你要是想你娘,等到时候会让你回来,你可回来准了,要我送你去陪她,那也没问题。懂了么?”
贺婷玉带着哭腔道:“行了,行了,你别这样,这太残忍了。”
陆越铭把那头小骆驼拉起来,喘了两口气,道:“朝廷花了多少银两,弟兄们付出多少条命,这些人害的多少家庭流离失所,你若不能助朝廷的大军找到他们,那这些都付诸东流了。相比之下,一条骆驼的命算什么?”
贺婷玉冷冷道:“你的大功也不能付诸东流吧。”
陆越铭讪笑道:“这也算在里面。”
贺婷玉顿了一顿,叹口气道:“也罢,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仔细说,我手上也沾了挺多血。我知道我在这里装慈悲,实在是虚伪。但这时候,我心真的很不舒服。”说罢就和陆越铭一起,骑着马,牵着那小骆驼往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