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开口说道“公爷, 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
安国公抬眼望去,就见陈渊嘴角扯开, 笑着说道“原本德妃娘娘救驾有功,本应该获得追封, 但德妃宫中有人告发她曾多次谋害宫妃与皇嗣。”
看着安国公脸上神色变幻,陈渊嘴角笑意更深, 接着说道“若是只有旁人也就罢了, 其中竟然也牵扯出德妃娘娘下毒杀死先皇后之事,此事证据确凿, 无从抵赖,陛下取消了原本给予德妃的追封,陛下仁厚,倒没有因德妃娘娘犯的事, 牵扯到七皇子身上。”
就在安国公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陈渊继续说道“不过,七皇子伙同九门提督意图谋反,被陛下以铁血手腕镇压, 陛下到底顾念兄弟情分,没有要七皇子的命, 只是将他贬为庶民, 罚他看守皇陵三十年。”
死了一个德妃,安国公尚且不放在心上,但七皇子, 却是他陈家最后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碎,安国公只觉得眼前一黑,头顶轰隆隆的。
“不对,不对,你们不能这样,还有太后,太后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渊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公爷,太皇太后这些日子,许是因为忧心太上皇伤势,竟然累得中风了,她已经躺在床上几天没说话了。”
“毒害太后,你们这是谋逆”
陈渊立马肃了神色,说道“公爷慎言,太后本就年事已高,又忧心太上皇病情,此番病倒也是常理,勿要胡乱攀扯。”
“你们你们伙同太子,犯上谋逆”安国公磕磕绊绊的指责道。
“太子继位,本就是名正言顺,公爷若是继续污蔑,怕还有的苦头吃 ,对了,公爷怕是还不知道,陈家如今所有财产全都被罚没充公,如今满京城里,等着状告你们陈家欺男霸女的人,从街头可以排到街尾。”
“我们陈家”安国公怒极反笑,听到太后出事,他就知道自家已经很难保全了,心中早有预料,此时他更气的是陈渊,明明是陈家人,却已经站在了家族的对立面。
“你不是陈家人吗陈渊,你这背叛家族的小人我陈氏何时亏待过你,竟然让你这般数典忘祖”安国公十分气愤的骂道。
陈渊被这般责骂,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而是说道“公爷是健忘之人,十五年前,我父母怎么死的,公爷难道都忘了我家的产业,到底是怎么没的,公爷也忘了不成”
安国公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都知道”
陈渊冷笑一声,说道“公爷自以为行事隐秘,但我又不是傻子,若非陛下施以援手,只怕我陈渊,早就成了路边的一具枯骨。”
邵瑜看着这一幕,倒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出牢门,将空间让给这两个人。
血脉至亲,有时候结的仇怨,甚至可能比陌生人还要刻骨。
邵瑜在诏狱外面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方才见到陈渊的身影。
“借点银子。”邵瑜说道。
陈渊将钱袋解下来递给邵瑜,他并没有多少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满脸都是茫然。
邵瑜无意探寻别人的私事,但刚才他也被迫听了一耳朵,大致也了解了情况。
陈渊自幼丧父丧母,自己一个人拉扯着襁褓中的妹妹长大成人,其中的辛苦自不必提,这样的情形下,他并没有得到家族的帮助,反而被族中虎狼夺了产业,而身为族长的安国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颇值得玩味。
待陈渊熬出头之后,往日的事情,全都被他查了出来,在他父母的死上,安国公更是间接凶手。
“不问我借钱做什么”邵瑜问道。
陈渊转过头,说道“你拿了钱也不会害我。”
邵瑜笑了笑,说道“走吧。”
“去哪”陈渊问道。
“请你吃酒,我还欠你一顿酒,你忘了吗”
被邵瑜这么一打岔,陈渊思绪倒是回转了一些,说道“大人请人吃酒,还要被请的人出钱”
“这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穷人一个,等发了俸禄还你。”邵瑜笑着说道。
就算邵瑜不还钱,陈渊也不会跟他要,因着这么一闹,原本陈渊周身凝结的郁气,似乎开始烟消云散。
两人一路走到了春风楼,要了一个雅间,点好酒菜,陈渊本就是个圆滑的人,邵瑜在不刻意去杠人的时候,也是个很会社交的人,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还记得两月前,你陪我进宫那次,我和你说的吗”
陈渊点点头。
邵瑜鲜少有看走眼的时候,在陈渊身上,倒是他看错了。
“你是个聪明人,功名利禄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渊被这般肯定,心下也稍感安慰,嘴上反倒十分谦虚。
邵瑜接着说道“新皇和太上皇不是一类人,太上皇心性狠绝,做事薄凉不留余地,而新皇,却心性仁厚。”
“仁厚难道不好吗”陈渊问道,他在陈家见多了如狼似虎的场面,因而对于新皇那样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又有恩情加持,陈渊自然愿意为新皇肝脑涂地。
“仁厚自然是好事,但太过仁厚,反倒容易被他人裹挟,毕竟,不是人人都会像陈大人这般知恩图报。”邵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