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在本上记录着,“闲事莫理,咱们一门心思发展自己的事业才是正路,等赵老三这事完了,我先和小启去窑厂……”她的手忽然一顿,看了一圈小伙伴,“我先提前和你们说好,赵老三帮我买的是文房,如果这东西能够要回来,那我可得出一趟远门。”
“远门?去哪儿?”干启喝了口茶随口问。
宝珠说,“我要出国镀金去!”
“噗——”干启一口茶喷出来,薛利眼疾手快用餐布一挡,干启自己的衬衫,完蛋了。
第235章 夏听音
轿车拐进安静的别墅区,在大屋外停下。
车门打开,干世礼下来。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一进屋他就说。
干夫人焦急地走过来,“我担心明媚,哪里敢睡。”
“担心她?”干世礼拉着她来到沙发上坐,“她已经是大人了,你把我的意思告诉她了没有?”
“说了……”干夫人拉着他的手,像个小孩子,“今晚的事情真是……她一来,本来我就想说的,可小启后脚跟着也回来了,他们俩在家吵了起来,你是没见。”干夫人死死拽住自己老公的手,“我第一次见他们俩吵架,那个吓死人了!”
她的表情惊悚,带着心有余悸,干世礼拍着她的手安慰。
“我才知道,小时候她就欺负小启……”干夫人的表情又有愧疚,又有心疼,愧疚是对自己儿子,心疼是对小时候的儿子,“我一直觉得明媚长得好看,淑媛和我们关系也好,谁知道今天小启说,她从小就给小启的饭碗里扔蚯蚓。”
干世礼的笑容淡了淡,“还有这种事?”
“是呀。”干夫人顿了一下,觉得鼻子有点酸,“都是我不好,我一直以为明媚就是特别喜欢小启,想着这样从小到大在一起的,至少不是贪图咱们家别的东西,能对小启一片真心。”
干世礼抬手搂上她,眼神落在远处,“……这世上聪明的女孩子很多,也不全是为了贪图我们家。有本事经营自己的事业,自然能够令人一目了然地信服。能力和感情,其实都是可以证明的。”
干夫人抹了一下眼睛,“你说的是小启现在的女朋友?”
干世礼拍了拍她,“那是个好孩子,很聪明,扶持得了干启。”他看了老婆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兴趣爱好很多,将来也能陪你。”
干夫人脸上半喜半忧,小心地说:“小启结婚以后会和我们住的吧?”
干世礼笑起来,知道她以前喜欢单明媚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熟悉,像这种要和儿子一起住的想法,换个媳妇,她还说不出口。
“住!自然是一起住。”干世礼紧紧搂上她,“咱们就小启一个孩子,自然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宝珠什么都好……就是家里人口太单薄。哎……”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
结婚女方家都坐不到一桌,实在想起来就是件头疼的事情。
“对了……你刚刚说明媚,后来怎么样了?”
干夫人惊觉忘了正事,连忙说,“后来小启走了,就剩下了我们俩,我就把你的意思和她说了,也可能是时机不对,我说的话,就变成了最后那根稻草,她听完,出奇的安静,就告辞了。”
“你没让司机送她?”
“送了,不然她怎么走?”
“那还有什么问题?”干世礼拿过旁边的电话,“她住哪一家酒店?”
“住za。”干夫人说,“司机说送到了地方。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干世礼拨出了一个号码,“我打给值班经理,让他们去看看。”
干夫人望着自己老公,一脸的崇拜,想了想,又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橘红色的大文件夹,打开来,倒出里面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挽着干启立在门口,背景只是一块普通的电动门,但干启那一脸的笑,还有女孩望着他的样子,幸福感能从照片中满溢出来……这张照片自从被拿回来,自己不时地拿出来看,自己的儿子,脸上还能有这种笑容,当妈妈的都没有见过。
“好——辛苦了。”干世礼挂上电话,“你担心的没错,她还真的没在。”
干夫人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先别急,你打她的手机。我打给干启问一问。”
手机很快就通了,干世礼说:“小启,单明媚有没有找过你?”
干启脸上的笑容一僵,两步走到书房长窗下,“没有,怎么了?”他听着电话,看着那边的宝珠,她神色如常地展着书案上的画,片刻,他挂上电话走过来。
宝珠说:“你看——”
是一张山水画,山,水,石,树,楼台,水弯处的艇舟,近处的桥梁……他看向宝珠。宝珠抽出下面一张,依旧是山水,不过带彩,她轻声说:“浅绛山水,此画融合了南北宗画风,是集大成之作,近处群山环绕,云蒸霞蔚,远处茅屋山巅若隐若现,天高水远,画贵含蓄,干四爷,您觉得这张,比起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如何?”
干启一下笑了,从后面搂上她的腰,下巴挨在她的肩膀上,也不嫌身高迁就的难受,“宝珠,你很少自己这样夸自己……为什么?”
宝珠微侧头,默了好一阵才说,“这张比我以前画的都好……生活经历和感情世界的丰富多彩,会令画风更有层次感……”以前的她,感情世界不够丰富,纵然功力到了,可是意差一线,“当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创作期,我以前的画元气淋漓,这时已经画不出了……”她语气有些藏不住的遗憾,曾经的一家之主,自然活得极是畅快,又是可以快意恩仇的乱世。
现在的自己,一步步学习束手束脚,自然再也画不出曾经的意境。
干启紧紧搂上她,吻在她的鬓角,“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我这水墨山水还没摸到门道呢,你就又拿出这些,前面一幅也好,是青绿山水对不对?你还会什么,金碧山水有没有?”
宝珠笑着在下面一抽,又拿出一张,“人物,花鸟,山水,工笔到写意……这些才是我所长。”她的声音很低,以前家里有窑,瓷器上作画,只是兴趣所至。
干启手一转,对上她的脸,“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忽然又说要出国去?我去吗?我要不去你也不许去。”他孩子气地说。
宝珠望着他,也不做声,只是那么望着他。
干启被望的七上八下,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从来就知道她胸有丘壑,如果说文如其人,那么观画也能知其人,宝珠的画端庄大气,气势磅薄,正是外表和内在的体现,干启觉得,每当她显出一点真的自己,他就茫然多一些。
可他不想茫然,更不愿挫败,他宁可宝珠没有这么才华横溢,她只是那一年冬天遇上的单身姑娘,他伸出手去,而她,抬手搭在自己腕上……从此他心里有了她,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
可这样的宝珠他又好爱,谁能不爱!——干启只觉得浑身的爱意如果迸发出来,他能鸿篇巨着气势如虹地挥洒十里大写意。但他现在又没有那个功力,唯有搂紧宝珠,恨不能把她镶进怀里,这样,谁也抢不走,谁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