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弄红了没有,”干启说,好像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宝珠手腕一转躲开了,“我没事。”
干启紧紧地盯着她,宝珠躲开他的视线,知道自己始终,欠他一个解释,可又真不知该怎么说:“来了也好,我今天那样说,你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我,但却给我留了面子……”她低低地说:“……我之前和你认识的时候,没有想过其他的,所以就没提家里事,后来……我一直太忙,我们从景德镇回来才一周,又忙着拍卖的事情,那天,在拍卖行……第二天,本来我是应该和你说的,可那天我又……后来我们四天没见……就到了今天。”她说的支离破碎,也不知道干启能不能听懂。
这段感情来的无声无息又突如其来。
她起初认识他并不是为了找亲事,后来两人却越来越好,一起去景德镇,等自己明白心意,那天让他在高速上牵着手走,到拍卖行,他又拉着自己的手,本来第二天她想和他说一声的,可又遇上了荣耀钧说干启家的事,她就没了心情说话……四天后第一次见面,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件对她而言微不足道的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从干启的角度讲,自己真的有不可原谅的地方。
干启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向后,让她多点空间,慢慢说:“宝珠你错了,你结婚,或者要自己在外面住都是自己的事情,你并不欠任何人解释。”
宝珠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不是……我应该解释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真的忘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件事上隐瞒你,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她乱七八糟地说着。
却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怎么告诉他,我其实根本不是这个甄宝珠,那老公,只是早晚要没关系的一个人,她连他名字都懒得记,又怎么会想到没事提到他。
却听干启说:“你车祸能够捡回一条命,想重新开始,不想记得他,也是人之常情。确实不应该想,现在听到你说忘了我很高兴。”
咦,竟然还可以这样解释?宝珠顿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些对她来说,最难解释,无可解释,无法解释的事,竟然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就说通了。
干启说:“别再想这些,一个人的婚姻失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和坏,都是自己曾经的人生,走的不开心,换条路走而已,我只是半路和你遇上,要提出和你结伴同行的时候,你再告诉我都不迟。”
他抬手,靠近宝珠脸侧的头发,又放下来,始终没有挨上她,“刚刚我来的这一路上,想着我们相识一场,一日日,一件件的事,心里难过极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虽说今天事出突然,可那一刻,我也不该全然忘了曾经的相识,我们走过的路。朋友相交,贵在一片真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根本不屑用这件事情瞒着人。”
宝珠静静地看着他。
干启说:“你想想,其实就算大家都知道你有老公,该喜欢的也挡不住,隐瞒婚姻,根本毫无意义,这个道理这么浅白,可惜我迟了这么久才想通。”
你说的心甘情愿,是这个意思吗?
第76章
一盏灯,两个人
两张单人沙发中间的小圆桌上,宝珠放下一瓶绿色的玻璃樽:“只有这个。”干启把大衣搭在沙发上,看着那纯净水,视线又转到她身上,湿了下摆的衬衫已经换过,穿了件白色花领的小毛衣,“你怎么住来了酒店?”
宝珠在他对面的沙发落座,右手不着痕迹地搓了几下自己的右耳垂,那里还在发热,还好头发遮住,她说:“我找了房子,约好的搬家公司明天才搬家具。”低着头,有些尴尬,“……本来下午的时候,我……我想着等外人走了,再慢慢和你说的,你帮我找的那房子太好了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多事情突然就这样发生了,现在说起来,苍白又毫无意义。
干启却敏感地捕捉到,她说的“外人”,想到下午的时候,她确实是想让那两母女先走的,他的嘴角浮上无可抑制地笑容,低声说:“她们来找你,是有事?”这么多日子都不来往,找来的资料也是表象,究竟宝珠和她们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
宝珠说:“一点小事而已。”
干启欲言又止,现在知道她始终是已婚的身份,说话不得不更斟酌,“宝珠……”他极轻的唤她,“你心里……有没有,”
宝珠疑惑地望向他,他神色有些不安,“……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气什么?”宝珠不明白。
“那个……”干启说,“那个我今天那样,搞得那么乱。”第一次恋爱的人,只想让她看到自己破釜沉舟的真心真意,却没能想到更多,如果今天,不是自己选了那种表白方式,这件事绝对不会是这样。
宝珠想了一下,明白他说什么,那满天乱七八糟的花呀,路上司机的大骂声,还有那在猎猎生风的几个字……忍不住笑起来说,“……我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他无意中从别人那里看到了一副瘦金体的字,只觉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富贵气息蕴积纸墨……这人呀……当时就想,这幅字,他得要!”
干启一心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说起了这个,却没想她笑的更好看,像是想到了极开心的事,不紧不慢地说着:“可后来对方说不行,那字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与自家女眷之间所赠之物,不能出让。这人一听……”她看向干启,“你猜怎么了?”
干启说:“大概让自己家女眷辗转去要吧?”干启不知她说的哪一朝的事,只能想到这份上。
却见宝珠捂着脸笑起来,摇着头说:“他家里没女眷,他一听,求字的心思一下变成了求人!”
“啊?!”干启,“……”
就见宝珠笑了一会,看向他,忍住笑说:“可人家对方是正经的世家,女儿是正经的闺秀。而这人,是吃古玩这碗饭的,自己从小聪明绝顶,也精于鉴赏,家里很有些家底,在外,也非常有些手段。可门楣上差了九条街,谁能把女儿下嫁给他。”
干启点头,“过去人结亲,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考量的地方比较多。”
宝珠笑着点头,“可这个人呀……天生不信邪,他看上的东西,一定得弄到手。”
“这倒是玩古玩人的通病。”干启非常能理解,“搞收藏的人要是看上什么东西,不弄到手,有时候睡觉都睡不香。”
宝珠斜睨了他一眼,“纨绔子弟习气,要是东西太贵,人家答应匀给你,没钱不也白搭。”
干启哑然。
宝珠一摊手,“看吧!你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钱从来对你都不是问题,所以考量事情的时候,只有看上的,和没看上的。”
干启连忙点头,谦卑地客气道:“知音,知音。”
宝珠翻了个白眼,看去一边又说:“那人和你倒是异曲同工,只觉得这世上,只要是自己看得上的东西,都能成事。”
“那他倒是很有魄力。”干启说:“那最后成了吗?”他很关心这个思想和自己异曲同工者的结局。
宝珠看向远处墙上的画,目光向往而眷恋,“成了!他要做的事,哪里有不成的。”
干启虚心追着问:“怎么成的?”
宝珠看向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他的方法可简单了,先设计认识了这家里的公子,攀上了交情,找到机会见过人家姑娘,只觉得很顺眼,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就提出求娶,人家自然不同意。他就每天金玉字画成箱的往过送……”她看向干启说:“我和你说了,他很有些家底!”
干启连忙点头,“有家底就是好!”
宝珠笑着不理他,继续说:“人家当然不要,给他退回去,他就又翻倍的送,东西都堵到人家门口,好些字画,都是绝世孤品,就那样堆在门口,看着就让人心疼,他也不在乎……连着这样堵了半年,那家人实在没见过这样的的人,想找人收拾他,可他很有些人脉,虽然自己不做官,但很多人都与他交好,这姑娘家真一筹莫展,眼看人家姑娘的名声都要他弄坏了,实在没办法,人家女儿的父亲不得不亲自上门来请托他,请他高抬贵手。”
干启说:“这也……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