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可是奶奶您没看,姚黄那脸都仰到天上去了,呸,好像明日她就成了姨娘一样,奴婢看着就生气!”吴妈妈这些日子踅摸着自己这两位主子是越来越合拍了,心里正高兴呢,没成想竟然冒出这么一出,哪有新婚夫妻连着五天相公住外书房的,“关键是您啊,您跟公子成亲才一个多月,传出去您脸儿上也不好看。”

“我脸好不好看不是靠得他令狐俨,哼,成亲一个多月男人睡丫鬟睡通房睡姨娘的也不是没有,显得我多大方啊,这可是贤惠的好名声,他愿意送我,我也乐意接着,有什么大不了的?”常相逢准备跟令狐俨拧到底了,左右他们一开始也是说好了将来要分手的,现在正好,省得将来夹缠不清。

看常相逢说的异常坚决,吴妈妈也不敢再劝,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再想想又将原本吩咐的叫去往外书房路上蹲守的小丫鬟也都撤回来,常相逢有一点倒是没说错,正房奶奶原不该用这些手段,反而落了下乘!

心里存着气,常相逢在水席楼也呆不住,直接叫人赶了车往半个店儿去了,现在离自己新店开张也没多少日子了,而令狐长房两兄弟新开的“常氏龙宫水席楼”也要在七月十六开张了,想赶在自己前头截了自己新店的生路,顺便还要抄了自己的老店,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可惜常相逢连常巧姑的家门儿都没有进去,就直接被赶过来的窦家二婶李氏给一口一个“令狐少奶奶”,一口一个“人要讲良心,”给堵到了外头,常相逢看着不许常巧姑给开门的李氏,心里暗笑,这令狐程宁跟令狐程安两房工作做的可真够细的,凡是能利用上的人,他一个都没落下,这一把恐怕是下了大注的。

“相逢,你如今不比从前了,我们这穷家茅舍的也没有啥好招待你的,你就回去吧,”因为窦恒说了不许见常相逢,外头又堵着李氏,常巧姑已经难过的无以复加,隔着门道,“我再说一遍,咱俩是一个娘养的,姐从来没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有些事儿姐也不是愿意的,你就当给姐一条活路,姐也想日子过的好些儿。”

常相逢招手叫人将跳脚大骂的李氏堵了嘴架开,走到门边,“那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合伙算计我?咱们真的是一个娘生的?”这个时候如果常相逢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长房那边反而会怀疑的,常相逢索性将话说开了,“你准备叫常家人再出来折腾一回,你觉得咱娘在海家能安生?”

“不,不会的,娘的事儿常家人知道的都不多,他们也不知道,而且海家是官,他们也不敢,既然你都知道了,现在还不晚,你快回去想办法吧,那边我看也就是想要钱,令狐家有银子,你们不行给他们些就好了,那面条方子,我不会给他们的,可是你姐夫答应了,巧丫,我怎么办啊!”

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纠结啊,一边儿是丈夫,一边儿是妹妹,常相逢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你是窦家的媳妇了,听我姐夫的没错,不过方子你谁也不能说,窦七爷来了也不能说,说了,人家把你们踢到一旁,你们才什么都没有了。”

“巧丫,你不怪我?我对不起你,其实这些天我在家想想,这两年要是没有你,我们哪里有这样的日子,其实在家里种地也挺好的,也不愁吃穿,是我太贪心了,有了好的,就想更好的,”常巧姑抹了把被泪水打湿的脸,“如果当初我没理会刘氏,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常巧丫的亲娘跟亲姐有一大优点,常相逢如今算是看到了:最擅长的是就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出了事从来不去怨别人,先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而且都会很神奇的从自己身上发现不足,并向对方诚恳道歉,“这事儿不怨你,咱们龙宫水席出了名,这种事早晚都要遇上的,现在我最庆幸的就是,我现在是令狐家的儿媳妇。”

提到这个,常相逢神色转黯,这又是令狐俨给他带来的一桩不得不认的好处。用令狐家这把大伞将她护住了。

看常巧姑兀自哭个不休,常相逢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时不时就成了坏人了,尤其常巧现在还这么哭着跟自己保证不会对人说浆面条的方子,眼中的坚决叫常相逢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想了这样的计策,可他们怕常巧姑沉不住气露了形迹,集体瞒了她,现在好了,害她成天惴惴不安的。

“算了,你不叫我进门儿我也不进了,以后你多听我姐夫的话就是了,他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左右不会害了你,”常相逢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了数月的院子,转身上了马车。

“奶奶,咱们现在往哪儿去?”燕儿见进了城,常相逢一直也没有什么精神,悄声问道,“要不咱们再到水席楼转一圈儿?”只有到了那里,自己这个主子才会有精神。

“算了,我不想去了,走吧,回家,”常相逢看着被风吹起来的车帘,“这风还有些凉意,看来是哪儿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常相逢一回令狐府就先到福寿堂见百氏,没想到令狐俨也在那里,这都好几天没跟令狐俨打过照面儿了,常相逢愣了一下才过去给令狐俨行礼,“没想到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看着要下雨了,我早些回来了,”令狐俨掩下心里的激动,也不看常相逢淡淡道,“你不也挺早?我听说你到半个店儿去了。”

“是啊,过去看一眼,心里踏实些,”常相逢轻扯嘴角,“你那边儿也安排好了吧?到时候得叫我姐夫跟我姐顺利脱身才行,不然-”

平时常相逢跟他可没有这么客气的,令狐俨眸光微闪,“姐夫并不是个没能耐的人,我也派了人手给他,加上你这么来回一折腾,那边定然信实了。”

是啊,自己这么来回折腾,以前令狐俨这么说她,常相逢多是坦然受了,今天怎么听着这话这么不入耳,“我本来就是个爱折腾的人,不然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好啦,好不容易早些见你们,一来就说这些,我不爱听,快过来吃块瓜,刚才执信回来,我叫人从井里特意捞上来的,相逢也尝一块,”百氏哪里会不知道这小两口这几天存着心事呢,这在自己的面前连面子要是都不顾了?

“谢谢祖母,我也正渴着呢,出了一趟城,敢情能把人热死,还好起风了,”常相逢也不想在人前跟令狐俨吵架,过来拿了签子扎了块瓜放在嘴里,满意的叫道,“又凉又甜,还是沙壤的!”只要不跟令狐俨说话,她整个人都能轻松下来。

“执信干嘛呢?还不快吃两块?这天眼看要下了,你们回去吧,晚上不用再过来了,叫厨上把饭直接送到汀兰小筑去,”百氏示意艳阳出去吩咐,转头又看向令狐俨,“贾家的人走啦?怎么样今年?”

百氏亲口叫了,令狐俨也不好不留下,他没有过去跟常相逢一起吃瓜,而是过来在百氏身边坐了,“现在洋货正时兴呢,价钱也好,各家都打破了头想造船出海呢,贾家人一来那边儿就派人堵上了,”说到这儿令狐俨不屑的一笑,“那边儿可是下了血本儿了,这边儿收拾咱们的水席楼,还捎带手儿的想拿下跟贾家的关系呢,这两天,又给府里的闺女们打首饰呢!”

“做什么?”百氏这下不淡定了,“剩下的几个丫头年纪可都不大呢,这种事他们也做的出?!叫人给族里送个信儿去-”

“送什么?有什么用,随便他们闹腾去,他们想送也得有人想收才行,”令狐俨幽幽一笑,就令狐任这些下作手段,想拿家里的姑娘们联姻弄银子参股到贾家的海船上去,也得有人敢将银子交给他们,“等水席楼的事儿一出来,女儿再多,也没有人敢要。”

百氏有了年纪,虽然对令狐程宁几个不满,可是他们家的小姑娘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逢年过节也会来她身边逢迎,没有一点儿感情是假的,如何眼睁睁的看着还没成人的姑娘就被狼心狗肺的祖父父亲送了人?可是现在那边非要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挑衅,她也不好出面教训令狐长房,“是啊,只能随他们了,倒是可怜了那几个闺女了-”

百氏也没有多留令狐俨他们,看常相逢洗了手就叫他们走了,只是到了竹桥边,常相逢并没有叫令狐俨跟着回去的意思,紧走几步堵到他的面前,“今儿大东家一定也累了,不如再些回逃墨斋歇着吧,一会儿我叫人将饭菜给您送过去,”说罢也不等令狐俨开口,冲他一福,径直上了竹桥,扬长而去。

令狐俨郁闷的看着常相逢趾高气扬的背影,心头的火气一阵阵儿的往外拱,明明心里也愿意了,还硬生生的将他从床上赶下来,明明知道自己生气了,还视若无睹从不叫人到逃墨斋问一声,现在好了,他提前回来了,又在福寿堂里等着她,想着两人一起回去,什么事儿都了了,结果人家根本不打算顺势下坡,跟自己杠上了?

令狐俨看着身边垂首而立的小丫鬟,冷哼一声,转身向逃墨斋去了。他这些日子对她实在是够好了,若是她还不能体会他的真心,那他也不会再这么一直傻下去!

常相逢心里也很不爽,这个死男人,明明做错了事,道歉的话却一句也不肯说,从福寿堂到浣星桥,一里多地了,愣是一声不吭,难不成还要自己跟他道歉,说那天没有伺候好大爷叫他遂了心尽了兴?

等听飞雪过来说令狐俨回了逃墨斋了,常相逢唯有冷笑了,“换衣裳,我洗澡,去跟厨上说,将他的饭菜送到逃墨斋去,还有,我要点菜,我饿了!要好好吃上一顿!”

董时照这些日子已经偷偷按林志的指点接了好几起私活儿了,这也叫他大开眼界,原本以为一月有这么一两次就不少了,没想到不到半月的功夫,足足出去了三回,这叫他心里有些忐忑,当林志再来叫他的时候,董时照有些不敢干了。

“这出去的太频繁也不好,楼里的兄弟们该多想了,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家里负累重,可要是老把两个大侄子的活计挪给我,我也没脸不是?”

“你说什么呢?我那两个不成材的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但凡叫你去的,都是主人挑剔的很,他们去了不一定中的,这是你在给我帮忙,不是我帮你,”林志一巴掌拍到董时照肩上,嫌他跟自己客气,“你啊,真是太实诚了,银子都落在眼前了,都不敢弯腰拾的。”

“也不是,你也知道,咱们楼里生意好,后厨人手本来就不太够,我老是说有事儿出去,不好看,”董时照搓着手有些为难。

“先不说你在这儿一月能拿多少银子,就说现在,这厨上除了常相逢,可是人家齐胜元说了算的,那是新的头灶,你先前是他的大师哥,现在杵在人家眼前,不嫌碍眼啊?我看齐胜元那小子巴不得你出去呢,这不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么?再说了,我骗你了没?出去没有叫你做水席吧?咱们靠的还是御膻,那个摆出来才有面子呢!”林志好不容易搭上了好哄的董时照,如何肯就这么放了他,揽了他的肩头细细的做思想工作。

“你就跟你师傅说,弟妹这几天身子不好,你家里脱不开身不要回去常看看不就得了,也就是中中午出去一会儿的事儿,那边材料啥的都给你备好了,一桌菜搁你手里算啥?”林志冲董时照挤挤眼,给他出了个主意,见他点了头应下,就知道董时照还是舍不得外头那些快钱,装作想了许久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有条财路呢,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走?”

“大哥你还有路子?”董时照吃惊的睁大眼,仿佛看着一个财神,“还是凭手艺挣钱?”他有的也只有手艺了。

林志得意的一笑,“我痴长你十几岁,在洛阳地界儿上混的年头也比你长些,认识的人多一些也是正常的,我说的这路子,来银子快还多,风险么也是有的,可是你要做的话,这风险就小的多了。”

“你先说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银子多还赚的快,董时照有些犹豫了,“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办事儿,再办砸了,而且我有今天也不容易-”

林志相中的就是董时照这副老实劲儿,这样的人好哄不说,也叫人不太防备,就算是将来常相逢察觉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董时照头上,而且他对董时照这么“好,”也不怕董时照会没义气地将他给捅出来。

等董时照听完林志的话,已经惊恐的不敢言声,半天才道,“大哥这可不成,我的身契可还在令狐家呢,要是叫大东家知道了,我们一门都活不成了。”

“弟妹可是你从外头娶的,并不是他们的家奴,你也得为她跟你的两个孩子想想是不是?”林志知道自己的话吓着董时照了,可他也知道董时照的命门在哪里,他悠然的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咱们都是做这一行的,有一道新菜出来是多大的喜事,何况常相逢手里的是整套的席面,你以为就没有人打他的主意?”

这个董时照自然懂,也是因为明白,才会对吝教导他们的常相逢满心感激,“可这事儿我怎么能干?要是叫抓了-”

“你就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楼里就有人也在打这个主意,所以就算是消息漏了出去,也不会查到是你的,”林志得意的一笑,“你只要将你会的菜教给我就成了!”

“你要出去自己开酒楼?要是叫大东家知道了,林妈妈一家可还在府里呢,”董时照好像对林志的志向挺惊诧,敢在令狐俨手底下挖墙角,一个林志还不随手就被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