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你放过她吧,当是我求你,一切冤孽已经够了,整整八年,你们纠缠了整整八年,真的够了!从她十八岁跟你,你想想你给过多少快乐给她,除了头半年或许她过得很开心,但后面一直不好过,特别是这三年,你根本不知道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根本不知道她怎样熬过来,难得她找到一个好归宿,求你别再害她,别再把她拖进地狱,求你把芊芊还给我,求你了,贺煜我求你……别再给她带来痛苦……让她跟着峻一好好生活下去吧。”
不问青红皂白的指控,令贺煜大觉无奈和憋屈,这段充满排斥和憎恶的话语,更是狠狠刺痛了他的心,曾经一些过往立即重现,不满和怨恨随之被挑起,贺煜不禁也咆哮出来,“她痛苦,那我呢,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否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待见我?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你硬要拆散我们?不错,我承认曾经给她很多伤痛,但我爱她……”
“不!她不要你的爱,你那不是爱她,你是害她,这种爱,她不要,她要不起!”
“我哪里害她?分明是你有偏见!我就不懂,日本鬼子哪点做得好,让你如此喜爱?身为芊芊的母亲,你不是应该尊重她的意愿吗,她爱我,我也爱她,我们是彼此相爱,你不应该阻拦我们。”贺煜继续愤然驳辩,不但嗓音拔高,面色也变得甚沉。他从不会做这样的事,要是别人,他早就直接挂线来个无视,看在她是芊芊的母亲,他才忍耐,忍受着她那莫名其妙的仇视和排斥!
这会,凌母略微顿了顿,紧接着,继续坚持,“没有,芊芊才不爱你,她已经不再爱你!不错,这次她最后关头保住你的声誉,那是因为她考虑到琰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琰琰,她不希望琰琰将来遭到歧视,说他有个强奸犯爸爸!而非因为爱你,她爱的人,是峻一,如今她是峻一的妻子,她要爱的人是峻一,所以求你别再纠缠了,贺煜,凭你的条件,你一定能找到比芊芊还相配的,你放手吧,放手吧,我求你了,放过她吧!”
贺煜再也不想听下去,本来他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她,让她别担心的,好吧,既然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那就罢。
“先这样,芊芊她没事,你不用担心,麻烦你帮我们照顾琰琰……谢谢!”干脆利索地说完最后一句,贺煜直接关掉手机。
他呆愣片刻,放下手机,上床,在凌语芊身边躺下,静静看着她,渐渐抬起手,抚摸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这里,依然毫无血色,但不再死气沉沉,他的心便也不再慌乱。
粗粝的大手,就这样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一会,他凑脸过去,在上面留下了一连窜的细吻,然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
小东西,假如能这样一辈子都拥住你,让你每天都睡在我的身边,那该多好。不过我想一定会的,我会攻破一切困境,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心甘情愿再当我的小宝贝!
想着美好的憧憬,抱着柔若无骨的人儿,最近一直奔波身心疲惫的男人,不久也慢慢地熟睡过去。
他怀中的凌语芊,正在做着梦。
梦里,她又见到了李晓彤,那些辱骂和诽谤俨如一条绳子把她牢牢勒住,接着她还梦到季淑芬和贺云清,还有贺家其他的人,他们都冷冷看着她,眼神或鄙夷,或轻蔑,或责怨,或愤怒,或痛恨,似乎都很不想见到她,特别是季淑芬,扬言永远不会让她踏进贺家的家门,最后,他们拿着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整个困住,任凭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法从中挣脱出来,她被困得无法呼吸,挣扎得力气全失。
而就在她痛苦地即将死去时,裹在身上的网赫然被拿开,勒在脖颈上的绳子也被解除,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情意绵绵,俊美绝伦的容颜,冲着她微笑。
他把她抱了起来,就那样抱着她,走到那群人的面前,然后,无比郑重认真和严肃地做出了声明,“这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子,谁再敢仇视和欺负她,即是和我作对!”
话毕,他扭头走开,大手依然毫不松懈地搂在她的腰际,她彻底从惊慌恐惧中平复下来,痴迷眷恋地仰望着他,整个心房被满满的幸福所充斥,渐渐也收拢双手,搂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腹,脸深埋在他安全宽阔的胸膛上,紧紧地贴着他,贴着他……
如此美好的梦,令人沉沦的梦,一直陪伴着凌语芊,从黑夜直到天亮,她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地寻求那个深爱的男人,看到之后,苍白的小脸绽出了一抹暖暖的笑意,手突然抬起来,爬到他的脸上,沿着那深邃的轮廓,那俊美的五官,轻轻摩挲,流连眷恋,直至他那双紧闭的眸瞳猛然睁开,她混沌的脑海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回归现实,然后,美目瞪大!
贺煜继续定定望着她,眸色越发黑沉,少倾,低吟出声,“为什么要轻生?为什么那么傻,你不要琰琰了吗?不要我了吗?”
刚睡醒的嗓子,比平常更加沙哑和低沉,却清晰传到了凌语芊的耳际,她浑身僵硬,昨晚的一些片段慢慢浮上脑海。
贺煜则重新将她抱入怀,语气激昂,“小东西,你可知道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叫我还怎么活下去!叫琰琰以后怎么办?”
短短一句话,却道出了他和她生死相随的决心,凌语芊双眼仿佛被烈火熏着,两行清泪顷刻自她眼角滑落而出,那些情景全都回到了脑海。
是啊,自己怎么舍得放下琰琰,怎么能放下琰琰!
曾经,再苦再痛再难熬,即便是被训练为杀手的那段黑暗日子,她也不曾放弃过生命,如今却因为一些舆论,一些人的态度而起了轻生的念头,难道是觉得与贺煜再也不可能了的缘故?在美国那几年能勇敢支撑下去,皆因潜意识里依然记着贺煜,依然想着和他在一起?
“肚子饿不饿,应该饿了吧,去吃早餐?”贺煜猛地转开话题,神情和语气皆恢复平常。
凌语芊定了定神,不语,却见他已经自个起身,而且,瞬时被他全身只着一件底裤的样子弄得羞红了脸,赶忙低头,这也才想到,他昨晚有没有对她怎样。她浑身无力,是由于刚经历过溺水呢,或是……
好象没有!下面并无以往欢爱后的那种不适感,看来,身上衣服被脱掉,应该是他见到她全身都湿了,为她洗澡,单纯地想冲掉海水的咸味,再无其他邪念。
想罢,凌语芊不禁抬起头来,往四周察看,而这一看又是立刻震住。
这……这不是她和他曾经在贺家的卧室吗?大小,高度,布置,装潢,家具等都一模一样,还有衣柜那儿……
贺煜正从衣柜里拿出衣物,有内衣内裤,有裙子,全都是新的,适合她穿的,他还作势要帮她穿上。
心头依然微微荡漾和迷惘,凌语芊没拒绝,静静任由他忙碌,完后,他抱她去洗漱,走出睡房。
她于是又发觉,刚才猜错了,这里不是贺家,尽管和贺家一样的金碧辉煌和优雅气派,但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
“吃完早餐,我再带你慢慢逛。”贺煜温柔依旧,抱着她进入厨房,将她放在大椅上,自己则立刻着手准备早餐。
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灶前闪来晃去,凌语芊呆呆地看着,不由想起另一幕,时间很久远却印象深刻的一幕画面。
有次她在天佑出租屋里过夜,由于夜晚被他折腾,第二天早上起来累得几乎不想动,他于是说亲自弄早餐给她吃。
其实,他平时基本上不会在家弄吃的,房东配的炉灶都是拿来闲摆,就偶尔买些鸡蛋放在家里,半夜太饿当宵夜。
估计是头一次下厨吧,他手慌脚乱,腾来腾去,折腾了大约十分钟,成果是两碗鸡蛋糖水,但也是她觉得最好吃、最香甜的鸡蛋糖水。
现今,他再次在她面前整弄,且依然还是鸡蛋糖,只不过,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吃,反而讷讷地看着。
贺煜先是顿了顿,随即拉动椅子坐近她,端起她的那一碗糖水,亲自喂到她的嘴边。
凌语芊下意识地别过脸。
他持之以恒,一次又一次地喂给她,直到他说出那句“来,赶紧吃,吃完打电话给琰琰”,她总算是张开了倔强紧闭着的樱唇。
“好不好吃?和当年相比,那次更好?”贺煜微勾着唇,讨好地道,特意提醒她的美好回忆。
结果如他所愿,凌语芊俏脸陡然一怔,尽管不回答,但心里其实已在悄然融化。
“我以后会尝试更多种类,亲手煮更多食物给你吃的。”贺煜又道,给她喂第二勺。
凌语芊继续慢慢接过,默默地吃,最后,整碗吃光。
贺煜拿着纸巾,小心温柔地帮她拭抆着唇角,这才端起自己那碗,不过并没立刻吃,而是问她,“还要不要?”
这次,凌语芊不再给反应。
他又是笑了,笑得魅力四射,迷惑人心,“你舍不得我挨饿?好吧,那我吃掉。”
凌语芊一听,下意识地撅起小嘴,给他一瞟,暗里斥他臭屁,自作多情。
贺煜解决掉糖水的速度比她快出很多,完后,事不宜迟抱起她,离开厨房,回到客厅,给她递来手机。
“昨晚我已经跟你妈妈通过电话,没有说起你溺水的事,只说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让她不用担心。”贺煜心中怨气已消,神情平缓地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