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决断,长青子很快就落下云头,不再理会旁人,隐入静室之内了。
确实如长青子所希望的,萧华这次并不是前往婺源县的朱家,他仅仅是来凤翔国找寻游重权。可偏偏的,这婺源县就在凤翔国内,萧华隐隐有种预感,邀请游重权前来的可能就是朱家的弟子。而且,当日朱澄拿给萧华的那个骨粒之上,还有圣人朱熹所留下的两句偈语:“祖祠木像先天气,族谱丝帛后辈人。”萧华一直没有闹清楚内中的含义,如今到了朱家,他如何不去朱家看看?
萧华飞了片刻,将魂识放出,探看并无异状之后,身形落下,略加易形即化作小鼻子小眼儿的张小花之相貌,又是换了儒装,架起轻云朝着婺源县方向飞去。不消多久,萧华即来到了婺源县的左近。只是,待得萧华施展清目之术看了片刻,他的心中又是起了疑惑。
按说能孕育出朱熹这等儒家圣者的地方,绝对是钟灵神秀的所在。可萧华眼前的所在别说是钟灵神秀了,就是连山清水秀也算不上。特别的,那高耸的山岭之上,遍布一种灰色斑点的苔藓,苔藓之上又有古怪的花纹,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苔藓将山岭大部分地方都覆盖了,鲜有高大的树木,更不要说什么果木。那山岭之下环绕城镇的河流中也弥散一种发酸的气息,气息之中同样也有些灰色斑点的东西漂浮在河面之上。这气息嗅着萧华的口鼻之中,一种难言的感觉生出,似乎是有些熟悉,又似乎很是陌生。山岭和河流之间同样有些稻田,可此时的稻田之中哪里有稻禾?一个个残缺的稻杆探出黑绿色的水面,很是孤寂的插上半空。
“怪哉!”萧华游目看过眼前的一切,心中纳罕不已,“这地方是婺源县么?莫非萧某又飞错了?”
想着,萧华抬眼看向城镇的城墙。
城墙依着河流而建,只有很短的一段,这仅有的一段如今也早就倒塌,不过犹自矗立的城门楼上,三个大字“婺源县”倒也能看得清楚。
“丝……”待得萧华目光越过城门,看到婺源县内的一切,不觉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整个城门之内,就是一个跟长生镇相似的城镇,而且这城镇看起来比长生镇还要大上数倍。城镇之内的建筑也比长生镇要宏伟密集,无论是酒肆、客栈、集市、书院等,轮廓都依稀可见。只不过,如今这些建筑之上都跟山岭一般,生出那种灰白色的苔藓,虽然这苔藓远没有山岭之上多,可那种淡淡的诡异气息足以将整个城镇的生机掩盖!
可不是嘛,整个婺源县内静寂的一片,偶尔一两声的犬吠,也是悲号的紧,好似没有一个人,可萧华又是清楚的看到,城镇之内,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有气无力的走着,这些人无一不是面黄肌瘦,无一不是眼中无神,与其说是走动,不若说是夜游。
按捺住心中的惊愕,萧华朝着城镇深处看,渐渐的,震惊之色显于脸上,那暗处的丑恶,人性中的兽欲愈发的清晰。寻常人等无法想象的事情都暴露在萧华的清目之术中。
“唉……”萧华微微叹息,不忍再看,收了神通抬眼看看天边的薄暮,思忖道,“人之在世,因食而活。若没有了这基本的保证,人之尊严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想着,萧华探手取出了干坤袋,犹豫自己是否拿出一些粮食来。
“嘎吱嘎吱……”就在此时,城门之内,一阵轻微的车轴之声传来,正是一个破旧的驴车缓缓的弛出。
萧华抬眼看去,那驴车之上坐着一个身着补丁衣物的孩童,孩童的旁边放着一些破旧的衣物,驴车的前面,一个驼背的老者正牵着一个瘦小的瘸腿驴子,一步一回头小心翼翼往自己这边走来。
瘸腿的驴子走的不快,驼背的老者也不催促,待得驴车出了城门,那老者才将头转向头前,瘦的所成一团的脸上生出一丝的放松。也就是在此时,不知道是踩着石子还是打滑,瘸腿的驴子蹄子一软,朝着地上摔去,同时驴子仰头“希律律”的叫了一声。
驴子的叫声虽然不大,可足以将整个城镇的寂静打破,同时,那驾车的老者脸色大变,急忙拉住黑漆漆的缰绳,费劲儿的将驴子拉起来,然后用力一打驴子的屁股,牵着驴子就开始跑……
老者的担心不是没有缘由的,也就是在驴车刚刚跑出十丈左右,那城门之内闻听到驴子叫声的人们,突然从各处诡异的冒了出来,一个个眼中泛起绿光,朝着驴车追将过来!
老者本就是年纪大,不过是又跑了十数丈,早就气喘吁吁,他回头看看追来的人群,叫道:“伢子,你坐在驴车上不要动,等驴车跑不动了,或者那些人把驴子逮住,你就赶紧从驴车之上跳下来,千万不要让他们把你抓住,或是躲在路边,或是逃到野地里,趁着天没有黑透,赶紧往远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