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抬眸看了眼,没说话。
山羊胡子径自回话:“萧大爷还算谨慎,身后没有跟尾巴,他们主仆已经回去了。”
那人点点头:“收拾准备一下,明天上午京兆府衙门差不多就能去赵家的庄子上验尸回来,一得了那边的确切消息,我们即刻就走。”
“明天就走?”山羊胡子明显是大出所料,不确定道:“可是赵家那事儿还没完呢……”
“尽人事听天命,反正后续的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人嘴里嚼着糖,幽幽一叹,“能不能成事,且看天命吧。这个地方,我滞留太久的话,迟早节外生枝,萧樾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与其激进求胜,不如小心行事,耐性……我还是有的。”
山羊胡子明显不敢违背他,听他说完就没再提异议:“是!”
*
晟王府内,下半夜刚进四更天雷鸣就被人叫醒了。
他从被窝里爬出来,赶紧披了衣服出来开门,打开门就见他派去监视穆郡王府的暗卫之一站在眼前,顿时剩下的几分睡意也没了,警惕道:“怎么回来了?是穆郡王府方面有异动么?”
那暗卫直接就单膝跪了下去:“头儿,属下失职。”
雷鸣微微一愣:“究竟怎么了?”
那暗卫道:“属下奉命监视穆郡王府,今天入夜之后穆郡王长子萧概就带着贴身心腹出了门,属下尾随,见他去了四条街之外他那个外室的住处就守在巷子外面等着,结果……他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那女人那里过夜,只一个多时辰就出来了,原路返回了郡王府。属下因为觉得奇怪,就又折回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刚好问到夜里打更经过的更夫,那更夫说路过那女人后门所在的巷子时候曾远远地看见了形似萧概主仆的两人从后门打马离开了。从时间上推算,他应该是借着去外室处过夜做幌子,秘密出去会见了什么人了。”
根据他所交代的这些,的确可以笃定萧概是真的趁夜去见了什么了,但就目前的线索,却已经无法追查他当时具体的行踪了。
雷鸣拧眉思索,权衡了片刻不语。
那暗卫面有愧色的跪在地上:“都是属下疏忽,一时大意了,请头儿你责罚。”
“算了。”雷鸣定了定神,伸手将他扶起来,“也不全是你的责任,虽然人没跟住,但起码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王爷怀疑的方向没错,这个穆郡王府的确是有问题。”
反正该错过的信息已经错过了,雷鸣也就没有急着去吵醒萧樾通禀。
只是既然已经确认了穆郡王府有问题,他就又多派了一倍的人手去盯梢。
次日一早,萧樾起床之后,雷鸣才过去将夜里盯梢的结果告知于他了。
彼时萧樾正在洗脸,闻言,手下动作顿了一下,就又继续。
雷鸣守在旁边,等递了干帕子给他抆脸时才试探着又问:“虽说现在既然可以确定穆郡王府有问题,守株待兔,总能等到他们暴露的,可眼下赵家出了大事,风声正紧,他们那边也势必会更加小心的行事了,如果只是一味地等的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是不是……想点法子,逼他们现行?”
萧樾抆了手脸将帕子丢开,转头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有什么法子?”
“这……”雷鸣汗颜,立刻垂下头去,“属下愚钝……”
心里悔得恨不能抽自己一大嘴巴——
好端端的,让你嘴贱!问什么问?老老实实的做个安静的蠢侍卫不好么?非要把军师谋士的活儿往自己身上揽……
萧樾转身往屏风外面走,伸手去拿了外袍穿戴,见雷鸣一脸严肃的小媳妇样儿,就无奈的嗤了一声:“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找武昙吧。”
“啊?”雷鸣一时没太听明白,立刻又抬头看向他。
萧樾就真觉得他的这个是为是否真是当初挑的不太严谨,脑子太不会转弯了……
于是,只能勉为其难的又提醒了一句:“这种破事儿就不用本王教你该怎么处理了吧?去问问武昙,没准她能想到法子替你将功补过,追查到线索。”
雷鸣恍然大悟——
是啊!武家小祖宗不走寻常路,馊主意最多了。
盯梢失策造成的漏洞,这种小事确实不值得他家王爷亲自出手去补,要是武家小祖宗能有办法……
好歹早点把这事儿查个明白,大家都安心嘛。
雷鸣失神了片刻,重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萧樾已经穿戴整齐了正要往外走,于是赶忙跟上去:“王爷您要出门?”
“长宁伯府办丧事,本王和长宁伯好歹是同朝为官,登门吊唁一下总也不算出格吧?”萧樾道,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拍拍袍角跨出了门槛儿。
雷鸣这才注意到他今天刻意穿了一身月白色绣银色暗纹的锦袍,低调了很多。
于是也就恍然大悟了——
穆郡王府摆明了有问题,现在它背后的大鱼没钓出来,很难说对方真正要针对的的谁,但是有一点,前阵子作为导火索和赵雯君冲突的武昙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那位长宁伯好歹还算是个讲理的人,萧樾过去走一趟,应该是想要说服他的。
雷鸣深以为然,一边思忖着点头一边跟着萧樾往外走。
萧樾出了院门,见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就顿住了脚步回头道:“你跟着本王做什么?要忽悠人,本王一张嘴够了,你不如做点实际的去,下回本王到了长宁伯跟前才好说话。”
说白了,他现在去找长宁伯,真的是红口白牙的只能靠一张嘴稳住了对方,尽量化解矛盾。
而真正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把幕后隐藏的人全都揪出来,这样才能彻底平息这一场风波。
“哦!”时间还早,萧樾不会这就赶着去长宁伯府,肯定是要先用膳,并且去外书房看会儿书或者公文的,雷鸣得了他的提示却是再不敢耽误工夫,马不停蹄的就找去侯府求见武昙了。
武昙头夜因为听闻了赵雯君的死讯,多少有点受影响,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就恹恹的,坐在桌旁对着粥碗发呆。
雷鸣过来,她只是手拄着筷子抬了抬眼皮:“你又干嘛?是谁家又死人了吗?”
雷鸣汗颜,知道这小祖宗脾气大,有求于人就更是尽量放低了姿态,一五一十将昨天昙子回禀的消息和自己的来意说了,为了表示他们晟王府不是等着吃现成的,说完之后又赶忙补充:“王爷说今天要去长宁伯府一趟,不得空处理这件事,属下又觉得这里还带有条线索,拖得太久了不好,所欲就自作主张前来求二小姐您了,您看……”
武昙本来心思没往这上面使,一直到这会儿才缓慢的将前面雷鸣交代的事件背景和经过捋顺了,登时眼睛一亮:“咦?穆郡王的那个长子居然养了外室?还连儿子都有了?我见过他几次,还一直以为他跟他老爹不是一德行呢!”
雷鸣绝倒!
小祖宗,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