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闺女带着个活死人,日子过的这么艰难,又是同村的乡里乡亲,她就不得不考虑一下程大宝了,毕竟人程大宝镶的大金牙,不说清水县,就是北京城也没几个人能镶得起。
拨了自己的原来的牙镶的大金牙,你说值钱不值钱。
但听张芳说完,陈月牙就笑了“妈,你就别想了,我原来都没瞧上过程大宝,现在要还瞧得上他,那我真是疯了。”
“那不现在译民他醒不来吗,他一辈子不醒,你难道守他一辈子”
“他肯定能醒来。”陈月牙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张芳知道闺女的轴性,何况她自己也忙,俩儿子大牙和板牙,一个26了,一个24了,没工作没对象,在农村务地,再有小斌和小炮那俩熊孩子,家里全得她照顾,她还得骑自行车走一个小时,回家去给他们做饭。
“你要这么说妈也不说啥了,超生,外婆要走啦,看好你的小兜兜。”张芳说着,往超生的兜兜里塞了二十块钱。
超生才不呢,她把外婆偷偷装进她兜里的钱仍然悄悄装回了外婆的兜里。
她知道,外婆都该退休的年纪了还不敢退休,就是想多挣点钱补贴妈妈。
她也知道,两个舅舅都可疼可疼她了,但再疼她,俩舅舅还没结婚,都要攒钱谈对象,结婚。
外婆经常给妈妈钱,舅舅就没钱谈对象,结婚啦。
舅舅结不了婚,外婆操心的整天都睡不着觉。
超生不想外婆睡不着觉。
但现在超生最关注的并不是这个,她看到了,看到自己放在爸爸体内的小须须发挥了它们应该发挥的使命,现在马上就能让爸爸醒过来了。
爸爸的身体虽然还不能动,但是睫毛不停的颤着。
她于是掰着外婆的脑袋摇啊摇,想让外婆注意到爸爸的变化。
她都看到爸爸眨眼睛了,但外婆要带着妈妈出去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爸爸醒来的事儿。
可是爸爸的睫毛分明在颤抖啊。
再掰。
“超生,不准逗你外婆玩。”陈月牙准备送她妈出门了,想把超生接过来。
超生已经急坏了,额头上的流海儿都被急汗湿成了一捋一捋。
她不知道爸爸能醒多久,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坐起来,她怕妈妈要错过爸爸醒来的事儿。
“妈,我回来啦。”就在这时,贺帅走了进来,满头大汗的说。
“怎么玩的满头大汗,又干什么去了”陈月牙说。
贺斌手里拿着个转笔刀,一本崭新的作业本,得意的说“十块大白兔,跟张强换了一个转笔刀,一本作业本。”
“都啥前儿了,快吃不上饭了你还给孩子买大白兔,还这大一堆”张芳怜惜的摸着贺帅的小脑袋,吃惊于床上那堆至少有两斤的大白兔奶糖。
超生终于不用转外婆的脑袋了,因为外婆和妈妈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袋大白兔上,当然,也就落到床上了。
突然,张芳的两只眼睛就瞪圆了。
“月牙,我的好月牙儿,你来看看,出奇事儿啦。”
“啥奇事儿,妈。”
张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她一表人材的女婿,两只眼睛睁开了,目光还是像曾经那样的坚毅,清澈,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两只眼睛里囧囧有神。
陈月牙也凑过来了,顺着母亲的眼睛去看。
眨看之下她还不敢相信。
直到男人的眼睛眨了眨,她才一把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一直盼人醒,但等人真的醒来,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超生得意的咧开了自己的小嘴巴,听妈妈从胸膛里一声又一声的,往外喊着,叫着。
妈妈的眼泪一下子就喷勃而出,她整个人都扑到爸爸身上去了。
屋子外头,刚刚收拾完家的王大妈因为是居委会的卫生员,戴好了红袖章,手里拿着小旗子,赶天黑要出门巡街,专门抓那些在公厕外随便乱滋尿,偷偷往女厕所里扔石头的小混蛋们去。
结果刚走到大院门口,就听见一声嚎叫。
“天杀的贺译民,你还真的醒啦”张芳一声尖叫。
树上所有的鸟儿扑楞楞的,都给这一声吓跑了。
男人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于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张圆圆的小脸蛋。
他顿时轻嚅了嚅嘴唇,于无声中喊了一声超生
眼里渐渐有了光明,光明中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女孩,那是他的女儿小超生。
他不论在何时,何地,何处,哪怕是在最昏暗的沼泽中的时候。
之所以没有迷途,之所以还能找回来,就是因为这孩子像一盏明灯一样,一直在他的前方,替他指引着归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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