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太久,只为今朝。
梵天寺前,太荒文曲星君文木然,仰天长笑,只不过这笑声里有太多的悲凉和落魄。
如霜的双鬓,空荡的袍袖。一万年岁月,纵是魂劫二境,也是漫长光阴。如果不是心比金坚,想必太荒文曲都不会支撑到现在。
当年叱咤风云的文曲星君,青衣独臂,如今不过是散魂中阶大圆满。一万年,修为不升反降。
海荒诸多大能,目视文木然,一时默然。
可就在这时,突然,梵天寺的后院方向,骤然升起一道冲天的佛芒。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彻云蓬,冲散了文木然的笑声。
梵天七佛殿!天伦等几名梵天高僧心中一动,那道佛号的确来自于梵天寺最神秘的七佛殿。
所有人,都随声望去。
再见,虚空之中,佛芒阵阵。一个身穿古旧灰袍的老僧,从佛光中,一步步向这里走来。
风劫下境!所有看出这老僧修为的海荒大能,无不一惊。古寺梵天,到底有多少劫境大能?
步伐似缓实快,略微三四步,那老僧已然到了近前。
“天罚师兄!”天伦大师面色一变,随即一迈步,却挡在那老僧面前。
“天罚师兄……”天伦大师神色复杂。
那灰袍老僧却含笑摇摇头,示意天伦大师不必多说。
天伦大师看了看那灰袍老僧,欲言又止,可是却没有完全闪开。
“天伦师弟,一万年,太荒其实还是我心中魔障!若是不除,今生不得圆满!还请师弟慈悲!”说罢,那灰袍老僧双手合十,居然向天伦大师一礼。
“唉!”天伦大师一听,不由长叹一声,以礼相还,然后才闪开身形。
那灰袍老僧一笑,走到文木然近前,然后静静地看着文木然。
那样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喜悦、痛苦、无奈、挣扎……
半晌,那灰袍老僧才双手合十,冲文木然深深一礼,缓缓道:“老衲天罚,见过星君!”
从那灰衣老僧出现,文木然就双目紧锁,逼视着他。
太荒文曲,智慧无双,过目不忘。他可以肯定这名灰衣老僧他从未见过,而且自己也绝对没有在梵天寺埋下过暗子。
可是,这灰袍老僧给文木然的感觉太过奇怪,那是一种似曾相识、极为熟悉的感觉。
故人?文木然心中一凛。可是,文木然绝对没有这样一位故人。
“你是何人?”文木然冷声问道。
“老衲天罚!”灰衣老僧长叹一声,“我劝星君,还是罢手吧?太荒门,已然是前尘残梦,星君何必执着!”
“前尘残梦?”文木然双目微眯,缓声道,“对于我文某来说,纵然是残梦,也要梦圆,也要为梦厮杀!属于太荒的,我文某都要拿回来。”
灰衣老僧听了文木然的话,不由摇摇头苦笑道:“星君万年之苦,老衲深知其痛。当年,万荒谷一战,更是惨绝人寰,但那只是天女幻花之罪,与其它仙门无关。”
“高论!”文木然冷笑不已。
灰衣老僧知道文木然定然听不进去这些,又道:“星君方才,痛斥海荒诸门,忘恩负义。但是,老衲想说,因果循环,都是果报。当年,太荒门崛起,不知染了多少海荒修士的鲜血?想必星君心中比谁都清楚。”
“当年,东方世家两名水劫老祖,可是死在破军手中?青原云渺山,云家百万金级灵币,一夜消失,可是太荒的手笔?大荒之帝帮助妙家推演禁图,可是复制了妙家十五种符印?无极仙宫得以保全,是不是因为当年的无极仙子愿意委屈下嫁给贪狼?仅北荒之上,大荒门是不是屠了三十二个门派,杀了数万的修士?”
灰衣老僧语速颇缓,但却字字诛心。
这里面有海荒万年的悬案,还有太荒征战四域的内幕。海荒诸多大能听着那灰衣老僧的话,不由面色数变,而文木然则是双眉一立。
“你是谁?”文木然用手指点灰袍老僧,同时双目散出异样的光彩。文木然想要看穿这灰衣老僧,可是那灰衣老僧修为太高。
阵阵佛光,隐含其身,文木然压根看不清那老者的境界和修为。纵是那老僧的双目中,也是一缕佛光。
“老衲天罚,自幼……在梵天寺出家!”灰袍老僧言辞微顿。
“哦?”文木然眼中神色异样,他已然开始怀疑灰袍老僧的身份。可是一时间,茫然无绪。
当年万荒谷一战,能知道太荒一切秘辛的人物,除了自己和大帝,唯有破军杀出重围,余者全部战亡。如今,太荒之帝,早就收拢了残部,破军更是早已归附麾下。
“星君,收手吧!成王败寇,千古至理。星君刚刚说过!”灰衣老僧叹息道,“太荒门,大势已去,如今就是借着东岭妖族再次势起,又能如何?三百万凡兵,你以为真能束缚住梵天手脚吗?”
“一切都是徒增杀戮罢了!太荒门早已是镜花水月,佛法无边,梵天似海,你无路可走。”
“纵是梵天寺不出手,这些海荒大能,也绝不是如今的太荒能抵挡住的。本就是执念,还是放下吧!星君,你只要转身,就是青天大道,何必要永堕地狱?”
“翻不了天,何况本来天空之上,就是佛光普照?”
灰衣老僧,句句至诚,可是在文木然听来,却是尖刻刺耳。
“翻不了天?”文木然冷笑着看着灰衣老僧,森然道,“无论你是谁,今天你必死于我文曲手中。因为,很多事,你还是不知道的?我欲翻天,干坤倒转,谁能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