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子既打定了这个主意,便只一味躲闪、只求将时间拖延得再长一些。
实际上——原本被她炼化的仙人骨被李云心破去,就好比身体里忽然被割裂出无数的新鲜伤口。而她这时候又强行炼化琉璃剑心,更好比又将别的什么东西往那些伤口当中硬塞!
炼化法宝岂是一朝一夕之功。可她如今忍受了这样可怕的痛苦,无非就是只求一口气罢了——身体当中越是痛苦难耐,那口气就越强、越要将李云心炼死在她这阵内!
而那李云心……似乎也未料到金光子竟有这样的凶悍性格!
原本瞧准了她护身的两件法宝渐渐不支的时机猛攻了一气,但都被悉数接下了。等再过了五六息的时间,那金光子身上的灵力越聚越多,神仙披与收云台的毫光也愈发炽盛了。到这时候再攻她,已是毫无效果。且……这龙子的神魔之身也被汹汹真火炼得通红、仿佛一块在炉中煅烧了许久的精铁……就要被炼化了!
于是他的速度渐慢下来,看着的确已经渐渐不支。先前还一边穷追猛打一边说些狠话,到这时候却连狠话都顾不得说,只憋了一口气衔尾直追……倒很像是自知必死,只凭着一股执念也争口气罢了。
此消彼长。这金光子渐渐扳回局面,只觉胸中一口从长治镇时就开始积郁的闷气,终于略微舒缓了。
甚至还有余暇在汹汹的烈焰中,开口讥讽:“李云心,事到如今还不降么?哼……你以为凭着你的那点伎俩,就能与整个玄门、整个共济会做对么?”
说到此处李云心卯足了力气,又凶悍地杀来一回。但金光子只略微一避,似是已经穷途末路的龙子便重被她甩开去。
“本座现在问你——你刚才在与什么人说话?”金光子紧皱眉头,炼化琉璃剑心时的痛苦、与虐杀李云心时的畅快纠结在一处,倒是叫她的精神愈发健旺。因而问了这句话,本也没想要李云心答,“哼……不说?不说本座也能猜到个一二。哈哈哈……今日这一遭,可真是意外之喜!”
“既是杀了你……又得了个剑圣残魂,是也不是?!”
她说出了这句话,李云心终于出声——声音在火风当中极度失真,可仍旧听得出里面的惊诧:“胡言乱语!”
听了李云心这话,金光子更笑:“在长治镇时你身边那小子收去了本座的琉璃剑心。本座回了山门便使人去查他!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倒是查出个惊天的秘密来!”
“原来那小子生来便有异象……可惜我们竟没有留意到他。哼……会中早有人怀疑前代剑圣渡劫未成,转世托生了。如今一看,正是那于蒙吧?!”
李云心听她说了这些更不做声,只发力直追。可如今金光子功力渐涨,他又哪里追得上呢?
“于是本座,又使人去了长治镇查探……哼,一探却探出了个被废弃的法阵来。想来当日那于蒙收走本座的琉璃剑心,也是借那法阵的力。”金光子极享受这种感觉——一边炼化龙子,一边将他的心思细细说出。一切尽在掌握……世间岂有比这更加美妙的事情!?
“想来于蒙正是那前代剑圣转世。可惜却是生了个凡人的身躯……而今是不是藏在你的袖中?这袖里干坤的法术,你倒使得好!”金光子冷冷一笑,“破这仙人骨的法咒想必也是他教你的。不过如今么,李云心——这剑心之内火焰汹涌,你可还能将他放出来、再叫他收掉本座的宝贝么?!”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看着是将藏在心中许久的言语一气呵出,畅快极了。更像是生怕在炼死这李云心之前不能统统说完,气不得全出:“你又当本座为何继续将这琉璃剑心冒险带在身上?哼哼。便是因为本座知道了这些,心里晓得你再见本座使这东西,必然还要故技重施——因而,才求了这道器!”
“便用这道器、叫这剑心之内遍布真火!如今你心里纵有手段,却眼睁睁地没法子使出来……本座就叫你好好尝尝这种绝望又不甘的滋味!”
她终是将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了。
然而听她说了这些话,原本紧随着她的李云心却忽然停住了——立在滚滚的火风当中沉默了一阵子、不晓得做了些什么,继而开了口:“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圣人转世的事情……怪不得他要躲躲藏藏。”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仍旧是极度失真的。但语气……这语气……却叫金光子的心,先是微微一顿、停跳了一拍。而后又止不住地狂跳起来,仿佛有一头雄鹿在她的胸膛之内狂奔!
因为……他的语气又变得镇定从容——与十几息之前一模一样!
只因这一句话——金光子先前一点一点为自己建立起来的强大自信,便如沙堡一般……在海浪中轰然倾塌!
这李云心……难道还有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