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雪满庭 颜竹佳 2408 字 27天前

曲莲只觉得自己被他揽在怀里,两人便落下山坡,不知翻滚了多久,才落到了山坡下。一阵天旋地转过去后,她勉强回过神来,虽然浑身疼痛,但却立刻翻身看向裴邵竑。他仍闭着双目,脸色惨白,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水。一身衣袍已经被经过的灌丛划得破破烂烂,他的脸上也被枝条抽了几条血痕。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的肩头处已经洇染出了一片血迹。

曲莲扶着一边的树木,有些困难的站起身来,极目眺望,便看到不远处另一个山头之下,竟有着袅袅的炊烟,像是农家在做早饭。

她忙矮下身,轻轻的拍了拍裴邵竑,急道,“世子,你可还好,你醒醒。”

裴邵竑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她低着头发髻散乱,他微微一动,身上的痛便让他蹙了眉。他忍着不适道,“你可还好?”

曲莲一怔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又道,“前面山头下有人家,我们过去落个脚,我看你肩头似是有伤,你又病着……”

“你扶我起来。”裴邵竑动了动,便觉到肩头剧痛。方才已然用尽力气,此时身上是半点力气也无。

“你能走吗?”曲莲扶着他起身,看他额头又沁出汗水,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不能走也得走,此处不能久留。”裴邵竑咬牙道。

曲莲无法,只得扶着他,朝那农户家走去。

天色渐渐放亮,依旧有些阴霾,但雨倒是不再落下。山上道路泥泞,两人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抵达那农户家的院外。曲莲仔细看了看四周,这周围除了这一家再无其他人家,虽然有些危险,但此时她也疲累交加,况且裴邵竑身上有伤,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扶着裴邵竑走上前,敲了那农户的门。院里立时便有狗吠传出,片刻便又传来老妇斥责家犬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那对扇的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自院内走出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

那老妇见着曲莲二人形容狼狈,很是吃了一惊,连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幅样子?”

曲莲正待开口,谁知裴邵竑抢一步道,“大娘勿惊,我夫妻二人自保定府而来,前往怀安省亲。因岳父病重,心中焦急,便走了便捷私道,谁想在前路上遇了仇家相寻,便落得如此地步。如今我二人只想落个脚,休憩片刻,还请大娘给个方便。”

听他这般温声对这老妇说道。曲莲扶着他,垂了头便不再言语。

那老妇却有些警醒,不肯轻易信他二人,便又问道,“是何仇家?我看你二人却是有些可疑。”

这次不待裴邵竑开口,曲莲便接了话,她扶着裴邵竑垂眸而立,却也不看那老妇人,只是声音便带着些颤音听着颇有些苦楚,“我与夫君自小便定亲,那仇家却是寻我而来。那家竖子瞧上了我,逼迫我父亲将我送与他为妾,我父不肯,却又迫于仇家势大,只得草草办了婚事,让我与夫君远走保定府。那仇家寻我不得,便数次逼迫我父,父亲年迈不禁折腾终是病倒。我便与夫君返家探望他老人家。夫君本有兄弟护送,谁知那兄弟有事在身,只说是晚两日便到,谁想这才到宣府,便遇上了仇家。大娘,您就让我们落落脚,待我查看了夫君伤势,让他歇歇,我们立时便走。”

她说着这样的话,带着一腔的无助与忐忑,说到最后便抬起眼帘看着那老妇人,眼睫处还微微颤抖,看的那老妇心中不忍。便听她叹道,“世道不好,你们也是可怜人。罢了,你们进来吧,这小娘子,看着这么狼狈,还紧顾着你家相公。你这小公子,可不能负了她。”裴邵竑闻言,深深看了曲莲一眼,再看向那老妇时,脸上便带了笑,“我爱她如珍如宝,必不负她!”

他本就生的俊俏,一笑起来便惹人喜爱,此时虽然面上狼狈,却也少了写杀伐的戾气,那老妇见了心中也有些欢喜。

曲莲扶着裴邵竑进了院子,这院子十分宽敞。院中有两排大架子,上面用竹屉晾晒着些已经半干的药材。她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一位柴胡,心中便欢喜了起来,脸上也带上了笑。不妨一抬头便看到裴邵竑正低了头看她。她面上一紧,便敛了笑,别过脸去。想到方才那席话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两人跟着那老妇进了屋子,屋子里有些暗沉,扑面一阵药材的气味。那老妇道,“我家老头子是个药农,平日里我们便种些药材为生。老头子现下去了镇上送药,天抆黑前恐怕回不来。你们便在东间歇息吧,我去给你们找两身干净衣裳换换。只是,都是些粗布衣衫,小娘子和小公子可不要嫌弃。”

“如此劳烦您,怎敢说嫌弃。”裴邵竑听那老妇如此说道,便温声应道,“还请大娘带我娘子先去换衣吧。”

那老妇一听,脸上笑意更浓,看着裴邵竑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曲莲低着头,先把裴邵竑搀扶到东厢,让他侧躺着,低声道,“先给你看伤是正经。”裴邵竑立时便瞪了眼道,“快去换衣裳,半身泥水,也不嫌难受。”

曲莲咬了咬下唇,不再理他,转身便跟着那笑眯眯的老妇走出东厢。

两人到了西厢,那老妇便开了个半旧的箱笼,一边躬身翻着衣裳,一边笑声对曲莲道,“看那小公子一身贵气,对小娘子却十分体贴,不枉你待他这般好。”曲莲闻言,颇有些尴尬,生怕裴邵竑在东间听到这番话。偏那老妇似有些耳背,说话十分大声。待她拿着两件衣衫起身,曲莲便赶紧接了过来,迭声的对老妇道谢。

曲莲在西间换了老妇的衣裳,将早已散乱不堪的发髻打开,又跟老妇借了跟木簪,便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此时那老妇已端了盆水来,让曲莲净了面。她匆匆抆了把脸,便快步走向东厢,却瞧见裴邵竑侧倚着床头紧闭双目,脸色惨白,额间冷汗愈加的密集。便是那佛头青的衣裳也压不住渐渐洇出来的血水。

她心里有些发慌,拿着衣裳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急步走了过来,伸手便抚上他的额头。额头倒是一片冰凉,曲莲却不敢大意,他额头虽冷却是因为出了许多冷汗,身内的燥热不见得发散了出来。

感觉到了额头上温柔的触感,裴邵竑缓缓睁开眼,一下子便对上了她有些慌张的目光。便是方才被人追赶之际,她都咬紧了牙关没有露出半点怯懦,此时却满脸惶恐就好像他立时便要死去一般。

“别怕。”他哑着声说道,“你给我倒杯水,我口干的很。”

曲莲见他转醒,心头稍安,便自东厢的桌上拿了茶杯给他倒了半杯温水。又服侍着他半起身将水喝下,看他起身喝水都有些喘息,曲莲心中又担心了起来。

待他躺回到床上,曲莲便自顾低头解他的腰带。他那时抱着她滚下山头,此时身上这件束腰直裰也满是湿冷的泥水。解了腰带,曲莲便轻轻扯开他的襟口,一下子便瞧见内里雪白的绫衣上已然红了一大片。她心头一跳,抬眼便看向他,却见他虽白着脸,却在冲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