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听了这话,有点发蒙,有些不明白宣和帝这话里的意思,看着太子,要他看太子做什么?
他张了张口,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只是恭敬地答应道:“是,父皇。”
宣和帝又疲累地闭上了眼,仿佛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皇上这一缠绵病榻,就是几日之久,朝政的事情都交给了太子去处理,恭王也不上朝了,一心一意在寝殿侍疾,一有机会就抓着太医过来诊病。
各种汤药灌下去,宣和帝仍旧是没能好起来,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觉得,宣和帝这一关恐怕是过不了了。
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谢翎,还有一个,就是太子。
上元节,宫里提前点了灯,但是没有一丝喜庆的氛围,到了夜里,那一溜儿红色的宫灯高高悬挂在房檐下面,仿佛浮在漆黑的空中,看上去颇有些凄清的意味。
皇帝寝殿,恭王正端着药碗给宣和帝喂药,黑色的汤药一点点喝完了,他又取了丝绢为其抆拭,轻声道:“父皇休息吧,儿臣在这里守着。”
宣和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大殿里静悄悄的,太子这几日没怎么来,朝政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忙碌的很,除了今天早上来看过一会以外,就再也不见人影了。
宣和帝闭着眼睛,问恭王道:“太子呢?”
恭王犹豫了一下,道:“太子在谨身殿处理奏折,这几日国事繁忙,他恐怕分|身乏术,还请父皇恕罪。”
宣和帝冷笑一声,声音砸落在清冷的大殿里,莫名有些阴森,他过了一会,才意味不明地道:“朕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恭王不敢接话了,宣和帝可以骂太子,他却不能跟着指责兄长的不是,遂只是垂着头,将手中的丝绢放在一旁,示意宫人们拿走。
片刻后,恭王才轻声安抚道:“父皇好好休息,等过几日,病就好起来了。”
宣和帝微微合上眼,声音沉重道:“贞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恭王忙道:“父皇身体有恙,儿臣本当如此,何来辛苦之说?只盼父皇能够早日康复才好。”
“外面是不是又下雪了?”
闻言,恭王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回道:“是,又下起来了。”
不闻宣和帝的声音,恭王愣了一下,连忙走过来,俯身唤道:“父皇?父皇?”
看样子是又睡了,恭王还未起身,便听见寂静的大殿里传来一阵咯吱的声音,有些奇怪,他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四下观察,低头的瞬间,却倏然见宣和帝的口中溢出了鲜血!
“父皇!”恭王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惊恐地高声喊道:“太医!来人,太医呢!”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大殿的门就被猛然推开了,身着一袭杏黄色衣袍的太子正站在门口,望着龙床上吐血的宣和帝,又望向恭王,怒道:“你竟敢谋害父皇!”
恭王震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太子大步上前,吩咐道:“来人,把恭王制住!”
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一把按住了恭王,恭王却来不及辩解,只是高声喊道:“太医呢?宣太医来,父皇吐血了!太子!”
太子冷笑一声,道:“太医孤自然会宣召的,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父皇不必你操心了。”
“你——”
太子大步走向龙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昏睡的宣和帝,鲜红的血液将被子都浸湿了,他这么低头俯视着,忽然发现床上的这个人,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令人畏惧了。
因为得了病,宣和帝瘦了许多,看上去虚弱无比,甚至奄奄一息,枯槁而苍老。
太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叫了一声:“父皇。”
宣和帝兀自昏睡着,根本无法回答他,太子直起身来,看向一旁的恭王,一抬手,道:“谋害皇上,乃是死罪,把恭王带下去,听候审问。”
“李靖涵!”恭王愤怒地盯着他,咬牙道:“我绝没有谋害父皇,你休要诬陷与我!”
“是不是,审了才见真章,”太子冷声道:“带下去。”
“是!”
恭王被不客气地带离了大殿,太子转了一个身,目光落在了御案上,那里摆放着什么,他缓缓走上前去,打开一看,是一张空白的圣旨。
……
宫道上的积雪才被铲过,此时又积了薄薄的一层,一队人正大步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却被守卫拦住了,喝道:“什么人?”
“是本官。”
一个清朗的嗓音自夜色中传来,那守卫定睛一看,道:“原来是谢大人,谢大人这么晚还入宫?”
谢翎道:“本官奉了密旨,进宫有要事。”
守卫道:“恕卑职冒昧,可有通行金牌?”
谢翎顿了顿,道:“没有。”
那守卫面色为难,道:“这……大人,没有金牌,不许出入宫门。”
谢翎侧了侧头,他听见了后方传了脚步声,很是整齐,他忽而问道:“听见了吗?”
那守卫顿时迷茫:“什么?”
正说着,一队人举着火把快步跑了过来,打头的那人高声道:“开宫门!”
谢翎转头一看,正是东城兵马指挥使韦璋,他见谢翎也在,瞳仁猛然一缩,才假笑着过来,拱手道:“谢大人怎么在?”
谢翎也拱手回礼,道:“我也想问,指挥使大人这时候不在东城兵马司,来皇宫有何贵干?”
韦璋打了个哈哈,道:“刚刚接到急报,宫里有乱贼,我等欲进宫相助。”
谢翎犀利地道:“谁发的批文?兵部有调兵我为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