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情入理,周宝璐点头称是。
周安明又说:“所以那一日,桃花与我说,如今芝兰院,人人都说顾姨娘好,从二叔父二婶娘到底下的哥儿姐儿,丫鬟媳妇,个个都听她的话,已经叫人讶异了,而且看芝兰院这些年,二叔父跟前通房丫鬟,姨娘添了这些,怎么就只有顾姨娘一个人在接二连三的生儿育女,别的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在娘娘跟前,我放肆一句,二叔父是个风流的,就算喜爱顾姨娘,也没有专宠的可能,这样一想,确实难免叫人生疑。”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宝璐已经明白了,只是她斟酌着说:“大哥哥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从当年进门儿到如今,顾姨娘一直都是个懂事知礼的,不说别的,单瞧我母亲的模样就瞧得出来,这几年过的舒心许多,怎么说也是有功的,如今单凭怀疑就要给她没脸,也太刻薄寡恩了些,大哥哥说是不是?”
刘桃花站在一边儿,听的着急,忍不住就道:“哪有给她没脸,不过多个人,多双眼睛瞧瞧罢了,若是心里没鬼,着急什么?我……”
周安明截断她的话:“放肆,哪有你这样跟娘娘说话的?”
刘桃花扁扁嘴,虽然不甘心,还是乖乖的闭了嘴,不敢再说了。
周安明这才温声道:“这也是桃花年轻,事情经的不多,手段太直接粗糙了些,才成这样儿的误会,连二婶娘也误会了,确实是咱们做的太明显了,回头我就叫桃花给二婶娘赔罪去。”
刘桃花在一边听着,委屈的抆抆眼睛,当然,周宝璐看得清楚,她没真哭出来,但大概觉得没哭出来不算委屈,就装也要装着哭了似的。
周安明不理她,只对周宝璐道:“当时桃花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是赞同的,如今我在军里办事,瞧着大将军派出去守卫险关的,押运粮草的,先锋探敌的,没有一个不是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血里拼出来的弟兄,按理说,是再信得过没有的了,可纵然是这样,依然有要照着规矩从别的地方派调副将等。并不是信不过,只是监察是必要的,也是对他们的爱护,凡是有个见证,且也能提醒他们,时时自省。”
周安明道:“人总是随着时日不断在变的,以前满足的东西,过些日子或许不满足了呢,只指望着别人的良心和明白过日子,若是遇到她突然糊涂一次怎么办?事后补救,终不如事前防范,未雨绸缪的好。且如今看来,顾姨娘是个懂事明白的,于二婶娘也有功劳,娘娘保她善始善终,才是对她的厚恩呢。”
这话说的周宝璐如醍醐灌顶,确实被周安明这样不急不缓的几句话给说明白了,她就想起以前舅母教她的话,每一件事,只要有三方互相监察,才是最为有效的,三角的稳固,放之四海而皆准。
现在可以说整个芝兰院都在顾姨娘的手里,如今公主去世,后宅更无人管束,若是时日长了,顾姨娘心大了,或是糊涂了,真要做出什么事来,就算事后有雷霆手段处置,也无济于事了。
刘桃花把自己的人放进去,顾姨娘若是真有那心,定然也要收敛些才是,若是没有,那也与她无害。
周宝璐道:“大哥哥说的有理,是我疏忽了,只是……”她看看站在周安明跟前的刘桃花:“大嫂子把我娘给吓到了。”
刘桃花一怔,顿时红了脸,忙忙的解释:“娘娘,我真不知道二婶娘会这样想,我听大爷说过当年怎么抬的顾姨娘到芝兰院,是以这一回,我就照着当年那个样子办,哪里想得到二婶娘这样多心……”
她还委屈上了,周宝璐啼笑皆非,刘桃花傻乎乎的依样画葫芦,把她娘给吓的够呛,这会子还一脸无辜的睁着水灵灵的杏眼,表示没想到二婶娘有那么纤细的内心呀,女汉子完全理解不了。
刘桃花当然也不是蠢人,只是武将家庭出来的姑娘,大约确实粗枝大叶,不那么细腻,这会子也是明白过来了,知道自己造成了误会,红着脸解释:“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二婶娘这样误会我,都是我的不是,回头我就给二婶娘赔罪去。”
又拉着周安明的手,摇一摇:“大爷也替我描补描补啊。”
真是太丢脸了。
周宝璐摇摇手,表示理解,她娘的内心是连她这个亲闺女都不大理解得了的,像刘桃花这样武将家庭出身,直来直往的性子,与陈氏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又没与陈氏接触过,两人互相理解不了,鸡同鸭讲,完全是可以想见的事。
不过虽然陈氏是过于纤细软弱了些,刘桃花的手段也确实太粗糙直接了,别说陈氏,就是普通人,也得误会。
周安明听见周宝璐传自己媳妇说话,就觉得古怪,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媳妇把事情办坏了,此时便也说:“虽说我嘱咐你不用与二婶娘解释的太清楚,以免吓到二婶娘,但也没有你这样直接的,简直棒槌一样。”
又把刘桃花骂的扁嘴,却不敢说话。
不过是自己媳妇办坏了事,周安明还是得硬着头皮跟妹妹求情:“既然是这样儿了,这事儿只怕还得娘娘做主了。”
周宝璐道:“其实也不用送姨娘,如今的情形与以前不同了,趁着这一回我娘病了,我回头从宫里赏两个懂医理,会药膳,知道调养的嬷嬷来,放在芝兰院服侍也是一样的,我不能常回娘家,离的远了,就把身契交给大嫂子收着,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