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鹿发火的样子是这样子!大眼睛亮晶晶,脸颊气的红红的,居然语调还是软软的……好、好可爱啊!
萧弘澄星星眼,笑着说:“嗯嗯,你说的对!”
周宝璐气死,这个混蛋,到底听到自己在说什么没有!周宝璐用力瞪他:“那你还不快点走!跑出来干什么,回头我不懂事,不明白大局,都给你说出去了,看你怎么脱身!哼,你不是就怕这个吗,藏着掖着,鬼鬼祟祟,叫我哪只眼睛瞧得上!好像真有人稀罕你是的,别说你这么藏着,就是你都凑到我跟前来,我也懒得看你一眼……”
“是,是啊,都是我的错!”萧弘澄眼睛里含着笑,只是欢喜的看着周宝璐,实在看不够!他的媳妇,又聪明又大方,还会骂人!真能干……
可是周宝璐更委屈了,她气了好多天,哭了那么多场,还殚精竭力替他奔走,可是这会子发起火来,却像是往常里唠叨个没完,一点儿力度都没有。
好委屈……根本不应该是这样嘛!
可是萧弘澄好好的出现在她跟前,那种喜悦却是骗不了人的,更哄不了她自己,欢喜的情绪完全没处藏,就好像一股清泉从天而降,就把原本想好的怒气冲天兑成了软软的唠叨。
周宝璐都觉得自己太温柔,想到自己受这么多委屈,还这样心软,顿时就委屈起来,眼圈红红的,不唠叨了,扁了嘴,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萧弘澄这才慌了手脚,先前周宝璐骂他,他倒是听的一脸笑,半点儿也不恼,还频频点头:“嗯嗯,对!就是……都是我的错……我再不敢了……”这会子周宝璐不骂他了,只是大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萧弘澄笑不出来,连忙去拉她的手解释:“小鹿,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委屈。但我真的不是存心瞒你的,事发突然,我们要顺着事态走,临时部署,头绪很多,涉及很广,不仅是赶着时辰,也要做的机密,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事急从权,当时,一时也分不出可靠人手来跟你说。那一日,有的人为了递信,连命也搭上了……且我们的事,虽未张扬,却自有有心人知道,静和大长公主府是有人监视的,我自然不能为着我的私情,冒这样的险,寒了弟兄们的心……我相信,你定然会明白的,我一个字也没有,你也会明白的,是不是?”
周宝璐夺回自己的手,往角落里坐了坐,还是不理他。
萧弘澄知道她懂事,可是凭什么她就要顾大局识大体,替他考虑,他心安理得的顾不上她,就是因为知道她会替他考虑。
她当然明白事态不容部署,他身边的部属也是瞒着父母,瞒着妻儿,背负着这些。要成大事,自然要谨慎,从萧弘澄用这样曲折的方式来见她,她就知道了,可是……这有关系吗?她还是生气,就是要生气,反正要生气!
哼!
萧弘澄笑嘻嘻的摸摸头,也跟着挨过去,这两三年的恋爱,虽然不能说相濡以沫,但周宝璐的大致脾气萧弘澄还是摸清了的。
周宝璐无疑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但她依然还是个没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从小儿被人捧着长大的,再聪慧也无损她有她的小脾气。
但萧弘澄愿意包容她的小脾气,他觉得周宝璐笑起来欢喜起来的时候,固然叫人觉得漫天阳光明媚,可她嘟着嘴,发着小脾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本来嘛,他的媳妇,自然是怎么样都好的,连发脾气也很可爱。
萧弘澄再接再厉的去拉她的手:“小鹿你做的很好,我们明明一点气也没通过,你居然就能做的这样好,就好像我跟你说过一样,怪不得说咱们是天生一对呢!甚至我手下还有人怀疑我偷偷安排了人去给你送信呢!哼哼,他们哪里懂得你?我就半点儿也没有不放心过,知道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出事。”
周宝璐依然哼一声,要把手抽回来,萧弘澄却说:“还有半盏茶时分就要到公主府了,我不得不走了。”
哀兵政策果然有效,周宝璐有一点迟疑,于是就没挣扎了,叫萧弘澄拉住了小手不放。
这个顺杆爬二皮脸!可周宝璐到底心中是柔软的,从谢章出声的那个时候的差点儿失态,到萧弘澄易容露面的心中陡然松弛,心里头那种轻松喜悦虽然没有露给他看,可自己却是骗不了自己的。
周宝璐只轻轻的啐一口:“不要脸!”
然后她气鼓鼓的问:“既然搞的这样机密,你这会子跑出来干什么?又不怕人家逮着你的尾巴了?”
又说:“反正你都不担心我给你殉情,你还出来做什么?”
“殉情?”萧弘澄眼睛闪闪发亮:“你会吗?”
立刻就把正事忘了。
周宝璐原本冲口而出,正在自悔失言,偏这混蛋耳朵最尖,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就脸上绯红起来,双手捂了脸,差点没□□起来。
真是只有对着这个混蛋,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外的情况,肯定是被他气糊涂了。
可是萧弘澄喜滋滋的,去扳她的手,周宝璐躲着不肯叫他看到脸,萧弘澄整个人差点全压上去,拉着非要看,两人就较上劲了。
周宝璐又羞又气,一时恼了,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哎哟!小鹿,你属什么的啊,牙这么尖!痛痛痛痛痛!”萧弘澄似乎不敢大叫,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周宝璐还真是又是气又是急,加上心里头原本就有的火气,不甘,连同这几日累积的那些担心难过愤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失常的事来,这一刻,她咬住了就不松口,尖尖的牙嵌入他的皮肉里,淡淡的血腥气刺激之下,她的眼泪又簌簌的落下来,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感觉到温热的泪水洒落在他的手腕上,萧弘澄僵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我知道你难受,其实,我想到你一无所知的担心着我,我其实也是很难受的。”
周宝璐怔了怔,慢慢的松了口。
做出这样越矩的举动来,她不好意思极了,又满脸是泪,还有点血,怎么想都不能见人,她索性扑到萧弘澄的肩头,拉起他的衣服,胡乱的抆脸。
萧弘澄失笑,伸手拿过她的手绢子,捏着她的下巴,替她慢慢的抆,小圆脸这两天似乎有点儿消瘦,有了尖尖的小下巴,看起来真叫人心疼。
周宝璐瞪着他看,有点怔怔的,然后叹口气,接过手绢,替他裹一裹手腕上牙齿咬出来的伤。
“疼。”萧弘澄说。
简直像在撒娇,周宝璐差点儿没崩溃,这是什么人啊!
大约他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楚,周宝璐就有点闷闷的,也有点哽咽,还有点后悔,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今后不咬了。”
萧弘澄得了便宜还卖乖,伸手捏她的小圆脸:“罢了,今后若是又生气,那你还是咬吧,咬过了你就不生气了,又快又好!简单方便。”
这人说话怎么总气的人肝疼!周宝璐又瞪他,因为咬了他那点儿不好意思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觉得这人真是活该。
可那点不好意思还在,周宝璐不想还在这话题上打转,就回头说正事:“你也该谨慎点,这会子跑出来,可别露出什么破绽来啊。其实你根本用不着自己来的,你叫我听到谢章的声音,我就能明白了。”
萧弘澄却轻轻笑道:“还有三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小鹿,你就要十五岁了。”
周宝璐一怔,萧弘澄接着说:“一则三弟在两淮做的很好,以至于二弟在帝都这些人手不得不抽调一些过去,人力已经不足,二来在帝都他们没有找到破绽,再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才能安排今天这出,出来见你。”
周宝璐安静的听着。
萧弘澄继续说:“我今天晚一点儿就要启程去两淮了,现在两淮才是主战场,而且我失踪之后总得要在两淮重新出现才有趣,所以,三天后你的及笄礼,我不能观礼。但今天我总得见你一面。”
周宝璐说:“其实并不要紧,我明白的。”
马车还在慢慢的走,在车外市井的吵闹声中,萧弘澄说:“你十五岁了,小鹿,今年父皇会给我们赐婚,所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还可以选择不嫁给我。我……我给你这样的选择,你可以选择嫁给任何人,我都可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