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眉满足的闻了闻香喷喷的菜,又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控好了饭,将菜都蒸在饭上。眼瞧着天色不好,要下雨了,她赶忙将鸡都吆喝进鸡圈。
傅眉拿了水桶到大路边上去提水,也有好几个同村人在呢,几人看了看了她。一个笑眯眯道:“少见这女子出来走动,跟琴女子一点不像哩。”
金向前家的金大婶笑道:“城里女子文静腼腆,还把咱们人认不熟哩。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到哪里都是一箩筐话。”
众人便都笑起来,一张张叫阳光深度滋润的脸上,泛着属于这个时代妇女的光芒。傅眉现在已经听得懂柳树屯的方言,知道她们说她呢,也没表示。
笑完了,赵家五婶子打起来水,想到什么,问:“丰娃子那么沉闷的性子,长得俊却不爱说话,也不知朝了他家的谁。琴女子倒是个爱说爱笑的,两人一处还配哩。”
傅眉等人都把水打起来了,才接过绳子拴在桶上,听到这话有些愣。秦琴不是秦丰的妹妹?,这话……
金大婶道:“我也觉得哩,原说秦老二媳妇多有先见之明,早早给养个媳妇。彩礼钱一分不花,人才也好。”
“你这说的,那养了这么大个人是不花钱咋的?”
“这不是换来个更好的嘛,一点都不亏。城里的有文化,不是还看好了队里的猪。”
几个大婶说话一点没避讳傅眉,说笑着就上了公路走了。傅眉呆呆的站在原地,捏着缰绳的手不受控制的抖,脸色发白,一股寒气从脚底蹿上来。
冷的她打了个哆嗦,她听到了什么?什么跟秦丰相配,早早养个媳妇。脑袋里一团浆糊,让她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
眼前阵阵发黑,她不信,怎么会这样呢,她爸明明不是这么跟她说的。那些人一定是打趣她的,爸爸不会骗她,不会不要她,一定都是哄她玩儿的。
她不过是换秦琴回去读书,然后……然后爸爸会来接她的。傅眉抓了一把头发,心里慌乱犹如灾难现场,翕了翕鼻子,傅眉遍体生寒的拎了半桶水回家。
第13章
暖融融的阳光缓慢的爬上山岗,秦丰起的并不算迟,将圈里的鸡赶出来,厨房里的水缸挑满水。屋里还没有动静,他进厨房看了一眼,锅里热着软乎甘甜的大白馍。
橱柜里拍的姜蒜黄瓜,一切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每次看见这副场景,甜蜜蜜的滋味都会溢满心间,如今看到,心里却沉的像揣了一块石头。
阖上门,秦丰转身到屋里去,秦保山也起来了。看秦丰沉着一张脸,也没跟他说话,慢悠悠晃进厨房,拿了两块馍馍出了门。
秦丰在傅眉屋前站了好一会儿,低垂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他的手慢慢紧握成犬,等了一会儿,终究松开手。
轻轻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反应。推开门,果然如他预料一般没有人,屋里的摆设干干净净、规规矩矩。一股清香蔓延出来。
秦丰深吸一口气,拉耸下脑袋,满身失望的气息,活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
傅眉这几天一只在躲他,原本不用早出晚归的上工,现在却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人。回来后也跟他没有话说,秦保山在的时候,三个人坐在院子里。
各干各的事情,其乐融融,秦保山若是进屋,她后脚就走人。绝不跟他单独相处,他很烦躁,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怎么就突然躲起他来了。
闷闷的一个人扛着锄头上山,傅眉今天跟村里人一道进山里挖渠沟。要把水都引进到山下农田,来了一个月,村里的人大多认了个脸熟。
傅眉这人虽家里养的娇,担人还是能吃苦的,队里安排啥做啥。话虽然少,为人谦逊有礼貌,听说还会医术。前儿又女子中暑都要晕了,她就不知从哪里采了一把什么草,叫人拿回去熬水喝。一个下午功夫人就好了。
吴香兰抆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扛上锄头坐到傅眉身边去。瞅了她好几眼,艳羡道:“都是晒太阳,你咋就晒不黑呢。”
再看看自己黑黑的皮肤,哎呦,这人比人要哭。傅眉皮肤白的像是剥了壳的荔枝,劳动过后,脸蛋粉嘟嘟的。
明眸皓齿、肤白唇红,越看越叫人稀罕。吴香兰撇一眼远处大声说笑的小伙子们,腹诽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捞过傅眉的脖子,亲了一口,笑的豪迈。傅眉摸摸脸,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今天还头疼吗?”
吴香兰隔空往嘴里倒了一口水,摇头道:“早就好了,你昨儿给我的什么草,还真管用。诶,这水里也有那个味道。”
“我在林子里摘得薄荷,清热解乏还能去暑。每天晚上熬好用龙王水镇着,一天都冰冰凉凉的。”傅眉将水杯的盖子塞紧,这还是她从傅家拿的保温杯呢。在这个电壶胆都是稀缺物资的村里,她的东西好些人都没见过。
吴香兰咂咂嘴,“可惜你会医术,却不能去县里上卫校。”
吴香兰是吴书记家的女儿,因为上头的规定。任何职位人员的选聘,都得从在农村有两年往上的工作经历的人中选。是以吴香兰高中毕业回来,也得上工,为以后做打算。
中午傅眉没回去吃饭,能避免跟秦丰接触就避免。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秦丰,现在没空想傅家那边。重要的是眼前,怎么也不会想到秦琴跟秦丰是那种关系。
若她是个旁观者,顶多感叹现在还有童养媳这回事,不会放在心上。如今主人公变成她自己,就没办法坦然面对。看见秦丰就觉得别扭。
之前他待她好,不想往居心叵测方面想,仍然别扭。一时间无法接受,她怎么就代替秦琴有了这么个身份,她没法接受,所以只好逃避。
傅眉怅然的望着远处青山的轮廓,脸上的头发叫汗水打湿,毫无规律的贴在腮边,晶亮的眸子里有丝丝迷茫。
大队副队长敲着锣沿着山坡跑下来,边跑边喊,“大家伙儿注意啊!今儿在村里小学开会,都来啊。”
吴香兰停下锄地的动作,抬头望了一眼,小声道:“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天天批.斗这批.斗那,哪些知识分子也是可怜。”
说着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好歹她爸也是村里书记。现在时期敏感,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哪些个闲心。
傅眉眉心一动,到底她也不能说什么,无能为力说错了话反惹官司。在山上劳动了一天,收工的时候累的快要瘫了。傅眉跟吴香兰在半路上分开,朝家走去。
路上,秦辉从后头赶上来,跟她打招呼。傅眉累的很,勉强应付了几句。
秦丰下了工打算去接傅眉回家,半路上见她在跟秦辉说话。黑黢黢的眸子沉下来,无端显得有些凶,轻咬着后牙槽,先转身回家。
傅眉将锄头靠在墙上,揉着脖子进屋。刚进门就一阵天旋地转,心头一跳,难道家里进贼了。恍惚之间摔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她的嘴被捂住,惊恐之下浑身的酸软都消失了,听一道沙哑的声音道:“别动。”傅眉呼吸窒了窒,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听出来是秦丰的声音。
狠狠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她闭了闭眼睛。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浑身的力气瞬间散光,腿有些软。秦丰将她搂紧了些。
傅眉的心跳如擂鼓,身后的人体温滚烫,紧紧贴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轮廓,脸唰的就红了,他的气息强烈,团团包围住她。
脸上慢慢热起来,傅眉小心控制住呼吸,拍了拍秦丰肌理结实的手臂,难为情的小声道:“放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