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这才放心,回身出去门了。
且说敬安出门之后,月娥哪里会睡得着,便起身来,小葵见她起了,便劝说道:“娘子再睡些时候无妨,侯爷临走之前叮嘱过得,不许我们吵着。”
月娥说道:“我睡足了。”小葵见状,便命人奉了洗漱之物上来,月娥洗了脸,抆了手脸,小葵便帮她梳头理妆。
月娥打扮停当,那边早饭便送了上来,月娥吃了几口,毫无食欲。又喂了小哈,看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倒也闲散。
又过了半个时辰,院门口才来人,进来之后,便说道:“夫人派奴婢来看看娘子起了未曾。”
小葵说道:“有什么事?”那人说道:“倘若是没起,就不用打扰,倘若起了,就请娘子过去坐坐。”
月娥闻言,便起了身,小葵并一个小丫鬟跟着,一起向着谢夫人住处而去。
拐了几拐,片刻便到了,进门之后,朝上行礼,谢夫人说道:“快别这么多礼,过来坐在我身边儿。”月娥便起身,到了谢夫人身旁,冬日天冷,便只在暖炕上,瑛姐拿了个毛垫子放在边上,月娥便斜斜地坐在那边。
对面谢夫人说道:“外头风寒,瑛儿,弄些枣茶来罢。”瑛姐答应,便去吩咐丫头。谢夫人才说道:“昨晚上睡得可好?”月娥说道:“谢谢夫人,甚好。”谢夫人打量着她,又说道:“我怕你初来乍到,一时不习惯,还担心着呢,敬安那边也极为挂心。”
月娥垂着头,说道:“都还习惯。”谢夫人说道:“我瞧你这孩子是懂事的,不是那些花花俏俏爱张扬的,生的也好,怪道敬安喜欢。”
月娥说道:“夫人夸奖了。”
此刻瑛姐端了茶上来,放好了,便退到一边去,谢夫人便才又说道:“你也别在我面前拘束,只因敬安对你好,昨儿又说了那一番话,我知晓他的心意,就当你是自家人了。何况,我亲生的孩儿是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敬安虽然在我面前遮掩,一派规规矩矩的,我却知晓,他守着人儿,绝对不能安分,——你定然是吃了他的亏了罢?”
月娥一怔,心底还拿不准这谢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一回不能启齿的事情,便抬头来看她。谢夫人一笑,说道:“你也不用害羞,我自看的出来。”笑容虽和蔼,眼神却有几分意思。
月娥此刻才确定她的确是在说那件事,便只低垂了头,此时能说什么?
谢夫人见她如此,便说道:“横竖你迟早是我谢家的人,所以我说这些是不打紧的,何况是敬安的错儿,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的,别怕羞。嗯……你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我看你模样虽好,只不过倒有些娇娇弱弱的,日后真个儿嫁了过来,少不得给我们谢家添个一男半女的,身子骨儿太弱了,却是不成的。”
月娥听了这话,先是觉得十分丢人,后来心中就想到一事,不由地略微一惊,只不过总不说话,却很冷场,少不得硬着头皮,说道:“谢谢夫人照料。”到底端了茶,小小喝了一口,只觉得枣香扑鼻,倒是极好的味道,只不过月娥怕失礼,就只吃了小口便放下了。
谢夫人看月娥谨慎,便说道:“你初来,还不熟悉,也罢了,日后自慢慢地再说,你住的那东院,虽则清净,到底离这边远,又长时间不曾住人,倘若有什么需要之物,缺乏了的,你只管吩咐人来取,要是有丫鬟婆子不听话的,你也派人来回,我自有说法。绝不会委屈亏待了你。”
月娥便再谢。谢夫人说了这回话,就说道:“好了,我其实正愁只两个儿子,没个女儿说话的,先前敬安招来的那些人,都一副轻狂样儿,我看不上,如今只当你是自家人了……嗯,你也回去罢,日后地久天长的,有话咱们娘儿两慢慢地再细说。”
月娥便告辞了谢夫人,自出了大房,到了外头,见小葵还等着,接了月娥,便说道:“娘子,夫人同你说什么了?”月娥回想谢夫人说的那些话,……只说道:“只是闲话家常,我们回去罢。”
小葵便扶着月娥往回走,走到半途,忽地起了风,呼呼地做虎啸声响,地上的杂尘飞舞,迷了眼睛,月娥便掏出帕子来抆,小葵便扶着月娥避风,走的急了,脚下颠了颠,那帕子便飞了出去。
小葵惊呼一声,回头要去取,却见那帕子随风忽忽悠悠,转过一片花丛,落在地上,有个人正徐徐弯腰,将那手帕捡了起来。
小葵急忙行礼,说道:“大公子!”月娥一看,却见谢东炎一身官服,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去往何处,手上握着那方帕子,站在原地,神色不定。
念往事此情成追忆
东炎弯腰捡起那方帕子,垂眸一看,若有所思。这边小葵慌忙行礼,月娥少不得也跟着行了个礼。
东炎握着帕子,终于向这里走了几步,便向前一递,小葵双手接过,月娥说道:“多谢大公子。”东炎望了她一会,也不说话也不动作,迈步转身要走。
小葵便扶着月娥闪身一旁,等东炎过。便在此时,月娥忽地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忍不住伸手一捂,轻声呻吟。
小葵吓一跳,急忙问道:“娘子怎么了?”月娥只觉得身子虚虚的,只顾弯着腰,哪里能有力气说话。
正在闭眸吸气,忽地东炎说道:“怎么了?”小葵慌忙说道:“大公子,娘子不知怎地了。”月娥双腿发虚,便往地上倒,小葵竟扶不住,一时慌了手脚。
东炎说道:“我来。你去叫大夫。”分开小葵,便将月娥抱起,看了看周围,直向着自己的书房而去。
小葵暗自悔恨跺脚,心头怨念不该将另一个小丫头打发回东院,如今连个近身照顾的人都没有,然而看看东炎离去的身影,急切之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飞飞地去请大夫。
东炎抱了月娥,大步向着书房而去,他走的快,将到了书房,月娥却觉得好些了,才开口说道:“大公子,我已没什么大碍。”
东炎垂眸一看,见她面色泛白,嘴唇亦毫无血色,便说道:“等大夫来看过便是。”
月娥轻轻地吸气,不再出声。东炎进了书房,将月娥放在了椅上,才撤身离开,站在不远处。
月娥坐了一会,才有力气直起身子来,伸手轻轻揉了揉肚子,心想:怎地忽然像是被刀砍了一下……难道是月事来了?
月娥心头忐忑,犹豫不决。那边东炎出门,说道:“去倒热茶来。”平常这个时间他都是去大理寺,没想到竟回来了,几个平常跟随的仆人本正在偷懒,见状急急忙忙跑去弄茶。
东炎回来,看看月娥,并不说话。月娥坐在椅子上,很是不安,只怕是自己真的因月事来了,却无端劳动这人,倘若被他知道,双双无地自容。
月娥坐着,东炎便站着,在桌边上不语,过了片刻,才问道:“好些了?”月娥点了点头,便动了动身子,说道:“多谢大公子,如今我无事了,该回去了。”
东炎伸手隔空一挡,说道:“勿动,你的丫鬟未回,先等片刻便是。”他颐指气使,自有威势,叫人无法反驳。
月娥就不好起身,只垂眸说道:“恐耽搁大公子的事。”
东炎本正在翻看一本书,闻言便抬起头来,转看向月娥。
月娥对上他一双毫无感情的冷眸,便又垂眸不语。
书房内一时无声,这边儿东炎看了月娥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说……你叫什么?”
月娥说道:“回大公子,我……妾身叫月娘。”
东炎问道:“姓什么?”月娥说道:“姓姚。”东炎沉吟,又问道:“你家中可还有别人?”月娥说道:“还有个弟弟。”
东炎的手微微一握,书页亦跟着扭曲,东炎说道:“他叫什么?”月娥说道:“姚良,良田的良。”
东炎眼神闪烁,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你弟弟今年又多大?”
月娥很是诧异,却不得不说,便回答道:“小良今年十四岁,我十八岁。”
东炎重开口,声音略带颤抖,问道:“那你们住在何处?”月娥说道:“平川州的青庭镇上。”东炎说道:“你们是世居那里?还是……”月娥很不想再回答,却无法,只好摇摇头,轻声说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