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老爷平复了心中的怒气,堆砌起客套的笑意:“这里头少不得是误会…既然是误会,自然要查清了才好。”
他说:“也好还我们家一个公道,请便,请便。”
王推官松了口气,幸好彭家没有把他打一顿扔出去,他连忙让人去准备准备,迎了彭采臣出来,客客气气的在外头等着彭大老爷交代彭采臣。
彭采臣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沈琛的那一脚力道太大,直接把他给踹的肚子都青了,太医看过后还说恐怕脏腑都受了影响,观察了好几天才说幸好内脏没破。可是身上其他的皮肉伤却也看着让人触目惊心,这阵子他一直都在床上养病。
哪怕是求亲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有亲自出面。
虽然这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彭大夫人也纵容他,可是他也的确是伤的太严重了起不了身。
他听说父亲喊他出来见客,还以为见的是贺程昱这个帮他做媒的长辈,心很是不情愿,磨磨蹭蹭的拖了一会儿时间才出来。
彭大老爷没有注意到他形容憔悴,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开门见山的问:“你在河东书院读书时,有没有瞒着我们做过什么事?”
虽然他相信儿子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可是相信归相信,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若是真的是有这种事,到时候也好另外做补救。
至于卫家……
彭大老爷倒不是很担心,反正都已经拿把柄压着她们低头了,如今就算是闹的很不愉快,只要证明人不是彭家动手杀的,到时候再拿这个把柄,也不怕她们不息事宁人。
一个女人而已嘛,男人多风流,少年郎风流些也不是事,怕什么?
而另外有婚书?
只要卫家认栽,他们再对外说这不过是误会一场,也就是了。
彭采臣茫然的看着自己父亲摇头。
他能做什么事?
他向来都是极听父母的话的,从来就不做什么对家里不利的事。
彭大老爷狐疑的盯着他,正要说话,外头就有小厮报说,彭大夫人来了。
“老爷!”彭大夫人扑了进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彭大老爷,一眼望见自己儿子就更是语气哽咽:“不是采臣的错,这不能怪他!”
彭采臣彻底懵了。
他只是在床上躺了一阵子而已,怎么就好像听不懂父母说的话了?
什么不怪他?
他做错了什么了?
彭大老爷见了彭大夫人就立即想起了那封书信的事,皱眉呵斥道:“闭嘴!”
多少年夫妻了,彭大老爷从来没有对彭大夫人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当着儿子和下人的面让她闭嘴,彭大夫人觉得面上无光,难堪极了,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头王推官已经又让人进来催促一遍了。
彭大老爷只好冲彭采臣挥挥手:“去顺天府一趟,人家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更多的也来不及交代了。
反正彭大老爷的确没把那女子的死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傻女人罢了,就算是真的是彭采臣私定终身的又怎么样?她是自己上吊的,又不是彭家逼着去上吊的。
不过名声上不好听罢了。
彭采臣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父母在做什么,可是去顺天府三个字却是听得懂的,登时惊得倒退了一步:“我为什么要去顺天府?我犯什么事了?”
难不成他被沈琛打了一顿,打的这么惨,到头来竟还得再去顺天府坐牢不成?!
想起沈琛不免就觉得胸口气闷,再想起当时卫安那笑意,他越发觉得如鲠在喉。
当一个从没被自己看进眼里的人反过来瞧不起他的时候,那感觉是极为微妙而矛盾的,他为卫安竟看不上他而觉得万分堵心,今天不肯跟着去卫家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这回竟还因为卫安和沈琛得进顺天府……
彭采臣发狠的想,到时候他一定不会给嫁过来的卫安好脸色的。
看她一个人怎么在这彭家立足。
彭大老爷来不及跟他解释,也没有心情解释,蹬了蹬眼睛:“让你去就去,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着哭起来的彭大夫人,面带嘲讽的道:“要不是你母亲寄信去邹家,又怎么会让你那个河东书院的小娘子跑到卫家去吊死了?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他连连摇头,彭采臣已经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转不过来。
彭大老爷在说什么?
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吊死了,什么叫做他在河东书院相好的小娘子?
他是去读书的,何曾有过什么相好,还说的这么难听而轻佻,他羞恼的说:“父亲,你说什么呢?!”
彭大老爷却不再理会他了:“外头已经在催促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快去吧!这门亲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彭采臣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攥紧了拳头,只觉得血一股脑的涌上了头,怒气冲冲的的打断了彭大老爷的话:“父亲说什么呢?!什么我在河东书院的小娘子?!我根本从不曾在书院里认识过什么女子!”
彭大夫人抆干了眼泪过去握紧了儿子的手,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却还是连忙附和道:“就是,我儿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他自来就是规行矩步的好孩子……”
彭大老爷却下意识的觉得这话不怎么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