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心里的咯噔了一下,瞳仁一缩想开口,却又觉得似有千斤重。
“我知道你怪我,也是,摊上我这样的妈,你又怎么能不怪。”苗淑凤自嘲,缓缓的低下头抆了抆脚尖的泥,然后突兀的又接道:“五点才封棺,封了棺还要哭灵,你去睡会吧。”
说完,苗淑凤走了,轻飘飘的踩在地上,像个幽灵。
骤然,许韵心口一酸,哭干的眼睛,仿佛又凝满了泪珠。
“韵儿,舅妈这个样子不对啊,你别在这里坐着了,赶紧去劝劝舅妈。”蒋科经过两年多的治疗,人虽然是瘦了,但却终于健康了,只要再康复三个月,他就可以重新回到部队,只是这些事,他还没来得急和许韵聊,他只觉得,苗淑凤这个样子,像是又要出大事。
“丫头,我也感觉不对。”靳翰钦眉头皱成了川。
许韵舔了舔发干的唇角,默默的站了起来,尾随着苗淑凤一直到二楼。
她推门进屋,苗淑凤诧异的回头看她,这一眼,她和她,眼神俱是复杂。
许韵的双眼,看似平静,可实际上眼底的深处,还隐藏着担心,正因为这一抹担心,所以她尾随而来。
而苗淑凤呢,先是看到女儿跟儿,眼里很是诧异,但这种诧异也只是一瞬之间,转而就是那满满的苦笑,薄亮的双眼,刹那间又恢复暗淡无光。
不等许韵开口,苗淑凤自己就道:“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吧。”死那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像她这样造了一身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自杀?她应该好好活着,用剩下的余生去忏悔,忏悔她曾经因溺爱而犯下的错。
看着妈妈意志消沉,半垂着眼帘坐在床边,迟暮而苍老的告诉她,她不会死时,许韵百味杂生,她默默的站了一会,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下了楼。
怨吗?
是怨的。
妈妈这辈子太要强,要强到刚愎自用,只要她认定的事情,不论别人再怎么说,也无法动摇,那怕就是撞上了南墙,头也破了,血也流了,妈妈也不会低下她的头颅,重新走过,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服输也不服错。
曾经的她,无论何时何地,那怕就是错了,她也要用歪理推平,又或者直接采用高压手段,逼得歪理变正理。
一直到现在,她才肯低头说一声错了,可这个错了,还有用吗?
奶奶还能再活过来吗?
爸爸还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吗?
许棠又会知错了吗?
许韵笑着抬头看天,春天的半夜,星光是那么格外的灿烂,可她知道,璀璨的星光,不是为了迎接灵魂的归宿,而是它本来就那么亮,那么耀眼。
那,就是星星的本质。
想到这,她又笑了,嘴里呢喃道:“是啊,那就是本质,怎么可能会有所改变呢?”
“丫头!”靳翰钦不放心她,看她神神叨叨的呢喃,心里就百般的心疼。
她低头对上他的双眸,微笑又平静的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
这句不会有事,指的是谁,她和他心里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