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呀!这都是啥呀??咋这么多??”
王春枝知道妹儿对自己舍得,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带东西过来,可这次实在是太夸张了,从地上一直堆到上头的板子上,几乎没留一点儿空!
“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就是点红薯菜蛋啥的,还有些角上的野兔子。那边冷清是冷清了点儿,可好东西多着呢!咋说也是地广人稀的,差不到哪去。”
王春枝还是震惊得不行,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件事,反复地问:“你们那儿不是荒地吗?这还叫荒地呀?”
程冬至忍不住笑:“姐,这是红薯,不是大米白面!红薯这玩意儿怪肯长,又压秤,这不就显着多了点儿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也太吓人了!现在红薯都不好弄的呀。”王春枝有点儿恍惚,忽然想起啥,问程冬至:“爸妈那边你送了没?”
“还没,不过我打算回去住几天,也备了他们的份儿。”
“那行!我能把这些吃的分一点儿送我公婆家去不?哪哪儿都吃紧,买点吃的可真不容易!俩老人对我和爱宝可真是没得说,平常有点啥细粮都给咱母女俩省下来了,自己尽吃稀的糙的。”
当初生爱宝的时候,王春枝和高爱国都喜欢的不行,可总有人喜欢说些闲话吹些风,说老人家怕是盼着孙子啥的,叫他们别太宠着丫头了。王春枝把那人的话当个屁给放了,依旧我行我素和高爱国一起宠爱宝,可心里多少是有点嘀咕的:不知道公婆咋想的呢?
高父和高母用实际行动打了那说闲话人的脸,老两口不仅把爱宝疼得不像样,有点啥好的就乐颠颠地给小孙女送来,谁说句不中听的他们跳的比王春枝还高。王春枝嘴上不说啥,心里还是受了感动的,开始把他们当做自己亲生的父母一样看待了。
“为啥不行,姐你就尽管送去,不够了我再给你送来!”
高爱国用程冬至带来的东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可这饭菜越丰盛,他心里头就越惭愧——这是借花献佛哇!
程冬至倒是没想这么多,她给爱宝喂掺了一丁点儿红薯糊糊的粥,由于带着点红薯的甜味儿,爱宝吃得很高兴。因为她年纪小,红薯不能给多了,尝个味儿也就得了。
王春枝和高爱国十分喜欢这黄金薯,一口气啃了好几块,满足得直打嗝儿:“这个好吃,香甜得很!还细腻!和一般的红薯不一样!”
“那肯定的!”程冬至与有荣焉。
从大姐家吃完饭出来后,程冬至开着车回到了纺织厂。
她才刚从车上下来,正考虑着要不要叫王卫国他们下来一起搬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王卫国夹着个小包慢慢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在程冬至的印象中,王卫国一直是高大的,即便后来瘸了腿,他也依旧是个傻大个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伛偻过。她忽然意识到,王卫国的年纪也不小了。
王卫国也看到了程冬至,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说:“冬枝儿,你回来啦!”
“回来啦!爸你咋了,咋愁眉苦脸的啊,家里出啥事儿了吗?”
王卫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啥来:“也没啥事儿,就是身上不大舒服。你这次回来住几天?”
“住个三四天。”
“哎,好!好!”
见王卫国身体不好,程冬至也不好说让他帮忙搬东西了,打算上去叫刘金玲一起搬。
两人一起回到家里后,刘金玲本来在看报纸,看到女儿回来了也极为高兴,几步窜上前拉着手问长问短的。
程冬至挂记着车上那些东西,连忙截住刘金玲的话头:“先不说这些,我给你们带的口粮还在车上呢,赶紧拿上来,我怕时间长了有啥人盯着了。”
“啥?口粮?”刘金玲一听这个可非同小可,慌忙冲下楼去了。看到卡车里的东西,她笑得迷瞪瞪的!
明明这些袋子都重得很,搬起来十分费力,可刘金玲却毫无怨言,飞快地搬上搬下,眼睛里都是光!
对粮食的渴望和珍惜使得她爆发出了平时很难有的潜力,程冬至搬的不多,王卫国腿瘸帮不上什么忙,几乎都是刘金玲一个人弄好的。最后一袋给搬进家里后,刘金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门板儿大喘气:“今夜我总算能睡个安心觉了!你带的都是些啥啊?”
程冬至有点好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之前不是给你们留了好些钱票吗,怎么搞得这么猴急抓腮的?我都没想到妈你的力气能有这么大!”
刘金玲瞪了她一眼:“你当你留的是金山银山呐,现在啥都值钱,就是钱不值钱!”
王卫国本来在旁边端茶倒水的,一听到这话,忽然激动了:“你说的还叫人话吗?啥金山银山,娃年纪小小给你留这么多钱你还不满上了,要金山银山的?有几个儿女能做到她这样儿的?你不知足哇!”
要是平常,刘金玲肯定会怼王卫国一顿好的,可今天有些怪道,她居然只是撇撇嘴,并没有说啥重话:“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得啦,我累得要死,你把她带回来的东西弄点吃吃,都多长时间没好好吃饱了!”
王卫国想到妻子今天的确是吃了累,心中有愧,便忙厨下去收拾程冬至带回来的东西了。
趁着这个机会,刘金玲偷偷对程冬至努努嘴,低声道:“别理你爸,他这几天失心疯了!”
程冬至心里头本来也好奇,听到有故事顿时来了精神,忙问:“咋了?出啥事儿了吗?”
“还能有啥事儿让他这么愁,断尾村那家子又作妖了呗!你那不成器的老姑做啥啥不会,吃啥啥没够,拖到现在一直没人提亲,村里比她小的都结婚生娃了!老妖婆心里急,就把心思动在下乡插队在王家的一个知青身上了,俩人好上后,她死活逼着你爸拿一大笔钱来给你老姑凑嫁妆,还要你爸把那个知青弄回城来找工作,就安排在纺织厂!”
程冬至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咋想得这么美啊!现在啥年成,我爸以前都说不上话,现在更说不上了!”
“可不是吗?那老妖婆不信啊,前儿些时跑来这边当着人面抓着你爸又打又骂的,要不是我护得快,你爸那张脸能给她挠花了!你爸在厂里虽说没啥大能耐,面子一直还是有的,那天可尽被她给丢尽了!这还不算,老妖婆还威胁你爸说要是不把你老姑这事儿给办妥了,她就去举报你爸,说他不孝不敬,道德败坏,不配做这个厂长!”
程冬至这下子不笑了。
王老太是疯了吗?举报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况且她举报了王卫国,她和王雪花能得着什么好儿?
“奶是咋了?莫不是被啥迷了。她以前虽然坏,可没这么蠢啊!”
刘金玲眼中闪过幸灾乐祸和八卦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了:“还能为啥啊,急了呗!我可是听你大嫂说了,村子里都在说你老姑吃了那个知青的亏,本来还能拿腔拿调的,现在被人给拿住了,说啥也只能把人家给弄出去,才能体体面面的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不是我说,你这未来姑夫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你老姑又是头蠢驴,以后不被他剥一层皮才怪哩!”
程冬至倒吸一口气,心中十分感慨。
她大概能理解王卫国为什么这样反常憔悴了。
王老太的威胁彻底撕破了他对自己母亲的最后一丝幻想,把一切血淋淋的真相都赤.裸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想继续麻痹欺骗自己都没有办法。
想到这,程冬至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第168章
比起同情王卫国的遭遇, 程冬至想到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儿:“奶那么闹,爸的工作会不会受啥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