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三爷睡下了吗?”
冯俏和云娇站在门口和毛竹说话,毛竹神色为难。
夜色暮沉,月朗星稀,只有几片孤云相伴。三人低语着,屋内章年卿霍然抬头,挑了个避开烛影的地方,侧耳细听。
冯俏的声音娇嫩温柔,又脆又嫩,似乎带着稚气。唯有不疾不徐和温婉大方的姿态看的出几分端庄。单听声音,她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毛竹不知说了什么推辞的话。
冯俏声音有一丝失落,“三爷在忙,就别打扰他了。”她令云娇把托盘给毛竹,低声道:“无论三爷怎么和我置气,饭总是要吃的。”声音略高,明显是对着屋里的人说的。
章年卿沉默不语,只小心的将自己行迹使劲往阴影挪。门外悉悉索索,是冯俏离开的声音。章年卿刚迈出一步,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赶紧收回脚步。
进门的是毛竹,他端着托盘,刚想说什么。章年卿望着门外暮色深沉,大步走到桌前捡起灯笼,点燃蜡烛,塞到毛竹手上。他夺过托盘,语气不善道:“天这么黑,少奶奶磕着碰着可怎么办。拿着灯笼去追,把人安全送到再回来。”
“是,是。”毛竹一路小跑,很快追上冯俏。他一直担心冯俏若是问他灯笼是谁让打的,要不要如实说出。意外的是,冯俏居然一个字没问。三人沉默的走到正屋,云娇亲自送毛竹出来,嘱咐道:“照看点。”
冯俏坐在屋里发呆,她不确定章年卿是不是生气了。那天吵完,到最后说了什么,冯俏已经记不清说了什么。她只记得章年卿离开的时候抚着她额头,低声道:“俏俏,你都出汗了。”他用帕子替她拭汗,叹气,“你太激动了,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冯俏看着他深沉的眸子,渐渐睡着了。
睡醒之后章年卿就不见她了,只说忙,忙,忙。冯俏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忙,可好像也不尽然是撒谎。章年卿的书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神色凝重,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书房里,章年卿一一揭开盖子,醋搂鱼、松饼、笋煨火肉,鸡粥、蛋花汤。种类丰富,卖相极好,看着便令人胃口大开。章年卿一尝就知道是冯俏的手艺,喉咙一梗,一转头,差点又想骂她不爱惜自己。
秋老虎这么猛,她又怀着身孕。他吃什么不是吃,让她操心操劳。下人们都干什么吃的!章年卿蓦地拉开门,对送完人回来的毛竹道:“再去跑一趟正院,给珠珠她们嘱咐。以后不许少奶奶靠近厨房。”
毛竹不明所以,先干脆的应’是‘,然后二丈摸不着头脑的去内院传话。
内院里,冯俏也闲不住。她叫过来赵鹤和青鸾,对赵鹤道:“这几日我想把青鸾拘在我身边顽。”
赵鹤不解道:“任凭夫人安排。”
冯俏摸着青鸾俏丽的小脸,对赵鹤道:“我知道三爷让你陪着青鸾,这几日照顾她的安全……我的意思是你回到天德哥身边去。”
“三少奶奶?”赵鹤愕然道。
冯俏不答,低头先问青鸾,“这几日不出去玩了,留在家里陪嫂嫂可好。”青鸾有些犹豫,冯俏再接在励,轻哄道:“青鸾乖。我和肚子里的宝宝都想和青鸾玩。”
见状,青鸾勉为其难道:“那我就陪陪你吧。”她弯腰亲了亲冯俏肚子,飞快道:“还有小宝宝。”
冯俏轻轻笑了,把她交给云娇,“今天青鸾还没给母亲请安,让你云娇姐姐带你过去好不好。”
青鸾非常聪明,她问,“三嫂,你是不是和鹤叔叔有话要说。”
冯俏笑着催促她,“青鸾快去吧。晚上见完母亲,早点去睡觉。”青鸾冲她做了个鬼脸。
待青鸾走远,冯俏这才肃然道:“赵大哥,冯俏有个不情之请。”她将章年卿在扬州说了,然后郑重道:“我担心三爷这几日还会去。我希望赵大哥能一寸不离的保护他。好好照顾他的安全。”
冯俏低头,眼泪砸下来:“不管天德哥想做什么,还望你帮帮他。也不必劝他,他要做什么,让他做好了。不必拦着他,我知道你武艺高强,还望你好好照顾他。无论他赶你,撵你,你都不要离开他一步。”
赵鹤大为动容,起誓道:“少奶奶放心,我一定以命相护,照顾好章大人!”
客栈,大夫正在给王国舅腰上抆药油,口里还不忘道,“您啊一把年纪了,不比年轻人。还这么磕磕绊绊,要老命哟。”
王国舅皱眉,觉得他真啰嗦,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挺有意思的。
以前他有个头疼脑热,宫里御医一味捡好话,恭维话说。反倒失了点人情味。
“客官,有人找。”小二在外面敲门道。
“谁啊?”王国舅皱眉,示意小厮去开门。
小二捂着嘴偷笑道:“是你孙女来看你啦。还给你带的吃的和药。您说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一把年纪了和儿女吵两句嘴居然还跑出来了。劳累的你孙女出来抛头露面的……”
他在泉州哪有孙女。王国舅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喃喃道:“……不会吧。”
他亲自起身去开门,门一开,果然是冯俏。王国舅想起这还是个孕妇,忙将人请进来,招呼人倒茶倒水。王国舅小心翼翼的问:“你……肚子没事吧?”
“我很好。”冯俏抿笑摸了摸肚子,“孩子也很好。”她取下坠帽,将帽子交给宜佳。
王国舅笑了,他道:“没事就好。”语气很是真心。
两人寒暄一会,冯俏谨慎措辞道:“郑将军封城后,天德哥是怎么逃出来的?”
王国舅沉默一会,道:“我将他塞到船舱底下,偷偷放走的。”他露出讽刺的笑,“我说这些话也并非是邀功。终究章天德是个好孩子,他救过睿儿,是四皇子将来的肱骨之臣。我也舍不得看他钻牛角尖而死。”
难怪章年卿身上到处都是挠痒痒的抓痕。
冯俏低笑一声,抬头问:“睿儿恢复皇子身份的事怎么样?”忽然转移话题。
王国舅眯着眼睛,打量她,“没有进展。”
冯俏问:“我记得睿儿是比我小五岁吧?”
王国舅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道:“睿儿是和景十六年五月初五生的,那天正好是端午节。”
“哦。”冯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近她怀孕,两位母亲都教她算了日子。冯俏道:“这么说,王皇后怀小睿是和景十五年七月左右的事?”
王皇后是十月被废的。
王国舅不知冯俏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他问:“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