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九天伸手一指边上的一张椅子,道:“白长老请坐。”
白知远似有顾忌,道:“教主在上,白某不敢落座。”
独孤九天笑道:“白长老,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又劝了几次,可那白知远始终不肯坐下,一直以“教主在上”为借口。
独孤九天见他不坐,只好作罢,坐下来想了一想,道:“白长老,我听说你最近与马长老、冷长老、贝长老、朱长老他们走得很近,可有其事?”
白知远道:“属下与马长老、冷长老、贝长老、朱长老都是本教的长老,走得近是应该的,教主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独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本来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妥,可我近来听说教内有人对我不满,不知白长老可曾听闻?”
白知远心头微微一惊,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道:“是吗?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教主不满,请教主说出来,属下前去将他们拿下,交给教主发落。”
独孤九天神色怪异的望了他一眼,道:“我还听说这些对我不满的人,除了九位使者之外,其中还有马长老、冷长老、贝长老和朱长老等九位长老。”
白知远面色一变,道:“不可能,教主所说的这些人,对本教都是有过贡献的,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对教主不满?我想教主是误听小人了之言。”
独孤九天道:“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乱说本教主的不是。不过,后来我才发现这些人身后站着本教的三个大人物,不知白长老知不知道这三个大人物是谁?知道的话,还请白长老告诉我。”
白知远听了这话,面色显得有些苍白,道:“这……这……”
独孤九天笑道:“白长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知远忽然一咬牙,道:“属下突然记起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办,稍晚一些再来拜见教主,望教主成全。”说着,人便疾快的往后退去。
正天教的长老无一不是好手,白知远虽只是位于长老中的中层,但一身武功,并不在任何一个门派的长老之下,这番疾退,瞬时便到了门边,待要伸手去把门打开,忽觉一股压力袭来,呼吸急促,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深知自己能不能逃脱,全在这一刹那间,虽觉压力巨大,但仍是运足了功力,往房门撞去,希望撞破房门冲出。他好歹也有七八十年的功力,如今全力施为,当即让他撞着了房门。可惜的是,他撞到了房门之后,不知是那房门太过坚实,还是他有心无力,竟没能将房门撞破,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
“白长老,你为什么急着要走?莫非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独孤九天站了起来,口中笑道。仔细观察的话,他的右手五指微微弯曲,像是在凝聚什么,一股无形的气流绕着他旋转。
他距离白知远尚有四丈,可此时白知远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个魔鬼似的。白知远头上豆大般的汗珠滚滚落下,面色痛苦,想张嘴,却开不了口。身子贴着房门,一寸寸的往下滑,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靠房门,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白长老,本教主现在给你说话的机会,你要是敢大呼小叫,结果如何,你心里明白。”独孤九天说完之后,将弯曲的右手五指放松。
白知远张嘴喘了几口粗气,浑身已然被冷汗湿透,看上去像是刚经过一场大战,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教主饶命。”
独孤九天听了这话,十分满意。世上并不是没有不怕死的人,但那实在太少,况且不怕死的人中,倒有部分是生无可恋之辈,死与不死,没什么两样。像白知远这等有地位的人,可恋的东西怕是不少,又怎肯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独孤九天倒了一杯茶,走上去递给白知远,道:“白长老,喝茶。”
白知远忙伸手接过茶杯,颤声道:“谢谢教主。”将茶喝了。几年前,他或许还能看出独孤九天心里的一些想法,但现在,独孤九天对于他来说,已经变得很陌生,很神秘,且很可怕,一不小心,就会……他不敢想下去。
“本教主要的不是对本教衷心,而是对本教主的衷心,白长老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明白我的话。”独孤九天似笑非笑的道。
白知远伸手抆掉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的道:“属下先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一直以来,属下对教主都是忠心的。”
独孤九天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谁对本教主衷心,本教主就会把他当自己的亲人看待。本教主只要过得好,就绝不会让忠于本教主的人过得不好。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教,为了大家。可以质疑我,但要说出来,背后胡乱议论,这就大大不该。你现在能起来吗?”
白知远试着运了运气,发现已经恢复了几分功力,心中又惊又怕。独孤九天离他那么远,只是将手指弯曲了一下,便使得他全身无力,犹如在与强敌拼命一般,这等本事,他还是头一次见过。
“属下可以起来。”白知远缓缓站了起来。
独孤九天伸手去扶,笑道:“来,我帮你。”
白知远刚要说“不敢”,可一看到独孤九天那张脸,以及他的满头白发,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任由独孤九天扶着自己,走上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随后,独孤九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场上静了片刻,才听独孤九天问道:“白长老,你觉得身子的状况如何?”
白知远道:“有劳教主关心,属下觉得好了许多。”待要起身,却被独孤九天用手势止住,只得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张坛主他们是怎么议论我的?”独孤九天笑问道。
事到如今,白知远自然不敢再对他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却又有些害怕的道:“禀教主,据属下所知,张使者他们怀疑侯使者和朱使者的死,与您有关。”
独孤九天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白长老,如果我说侯使者和朱使者主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白知远吓得站了起来,躬身道:“教主说的话,属下句句相信。”他也当真狡猾,只说相信独孤九天的话,却没说相信侯朝宗和朱有笑是独孤九天杀的。本来这都是同一个道理,但该怎么说,很是讲究,白知远在正天教混了多年,还是有些头脑的。
独孤九天面色猛地一沉,冷声道:“白长老,你想不到本教主会杀他们吧?我告诉你,他们两个好不放肆,竟跑到我的面前,大声质问我姬使者是怎么死的。不错,姬使者是死在本教的人手中,但那根本就是误杀,若非姬使者多管闲事,偷偷溜上船去查看究竟,他也不会枉死。”
白知远听到这,心里万分惊骇,哪敢问杀姬晓七的人是谁。
独孤九天顿了一顿,道:“说来也是天意,姬使者死的时候,已经看清了杀他的人是谁,临死的刹那,用一种我也不清楚的方法说出了凶手是谁。只是那种方法除了与他相交最好的侯朝宗之外,便是其他使者,也看不出来。当侯朝宗发现姬使者死得蹊跷,并看出一些什么的时候,他犯了迷糊,竟与朱有笑闯进了我的练功房,挑明一切。我见瞒不过他们,只得说了。他们听后,自是气得不行,要将这事说出去,我心里一急,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以为我要杀人灭口,奋不顾身的与我拼命,我一时错手,才会将他们杀了。这件事我先说到这,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再给你说,你接着说下去。”
白知远想了想,道:“属下也不清楚张使者他们是怎么怀疑教主的,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是从侯使者和朱使者的尸体上看出来的。记得有一天,张使者与朱长老将我请去,问我对教主近来的行事有何看法,我胡乱应付了一下,就听张使者说:‘教主的行事越发叫人猜不透了,经常让一些神神秘秘的人进出,我等一旦问起,他只说是朋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朱长老的语气更是肆无忌惮,说教主什么一手遮天,丝毫不把天后放在眼里。”
独孤九天听到这,淡淡一笑,道:“这也怪不得他,他的弟子朱有笑,死在本教主的手中,他可能已经从张征那里得知了一些情况,加上他对天后一向是忠心耿耿,对我当然是恨之入骨。”
白知远道:“我听他们越说越过分,不敢久留,便找了借口出来。就在前日,他们又把我叫去,当时场中除了九个使者和九个长老外,还有……还有二长老和五长老,大家说来说去,有些人便想……”说到这,便没有说下去,想是到了重点,有冒犯独孤九天的话。
独孤九天笑道:“你尽管说,他们骂我,甚至要杀我,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白知远这才说道:“依照一些人的意思,本是想请出天后,联名罢掉教主之位,可他们怕前顾后,始终不能统一意见,因为这件事太过重大,一个不好,本教将会陷于分裂,加上教主身边不但有大长老、三长老和五长老,还有四堂堂主。闹到半夜,仍是没个结果,只能再等机会。”
独孤九天听了,大笑一声,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不知白长老愿不愿意领功呢?”
白知远吓得脸都白了,道:“属下不敢。”
独孤九天道:“如果这是我的意思呢?”
白知远一怔,旋即有些明白,道:“教主的意思是?”
独孤九天道:“他们不是很相信你吗,你干脆与他们走得更近,甚至可以做先锋。十日后,你就传出我离开总坛的消息。我不在的话,他们的胆子一定会壮起来,到时候……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