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在后山喊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凌朝风便决定往白沙河码头去看一眼。
尚未出门,便见那群人从码头无功而返地走过,不多久又见一驾马车慢悠悠地从远处来,路过客栈后,缓缓停下,小晚竟是从车上跳了下来。
凌朝风没有看清车上的人,但是走近妻子,闻到她满身的香气,便知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也能猜到陈氏母女去了何处。
此刻,岳怀音送别夫妻二人,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回店里。
小翠在边上喋喋不休,惊讶到白沙镇那天遇见的翩翩公子,竟然是凌霄客栈的掌柜,而且还娶了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做妻子。
“小姐,往后去码头提货这种事儿,交给奴婢们去做吧。”小翠说,“您一清早地就出门,来回一趟多辛苦。”
怀音淡淡一笑:“我出去走走也好,这里地方小,待久了会闷的。”
打发了小翠去做别的事,自己独自往内院卧房去,她不想把去码头提货的差事吩咐给任何人,只有亲力亲为,她才能有机会路过那里,才能有机会,看见那个人。
其实,她也不明白,凌朝风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娶穆小晚。
太阳渐渐西去,暮色降临,回家的路上,凌朝风没有策马疾驰,马背上的颠簸比不得坐车,小晚这样的身子骨,是经不起的。
他们慢悠悠地往回走,路上的身影越拉越长,凌朝风勒起缰绳调转方向,对小晚说:“看那边。”
乍然朝向阳光,小晚被刺得睁不开眼,慢慢适应了夕阳的绚烂,便见红澄澄的大火球正在天边缓缓下沉。
路的尽头,已经看不见白沙镇的光景,天地交界处,红光如焰,美不胜收。
“真漂亮。”小晚情不自禁地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以前哪有心思抬头看看天。”凌朝风又调转方向,继续回客栈,温和地说,“但往后,你的日子里,就该看看天看看花草,一年四季日升月落,有很多有意思的事等着你去做。”
“相公……”小晚听着心里暖暖的,不禁轻声道,“你不骂我吗?”
“当然想骂你,还想揍你,突然就这么跑了,吓得我们六神无主,你怎么那么喜欢跑?”凌朝风这般说。果然一说要揍她,小晚就哆嗦了,她对于暴力的恐惧,远超出他的想象。
“可我舍不得。”他低头吻了小晚的额头,马儿悠悠往前走,他说,“我会慢慢教你,毕竟十几年来,除了干活挨打挨饿,你什么都没学过。”
小晚轻声道:“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什么都会什么都懂,那么了不起,可我总是傻乎乎的。”
凌朝风微笑:“多少聪明人都看不清自己,你能知道自己傻,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你怎么会配不上我,不许再说傻话。”
他们回到客栈,彪叔已经做好了晚饭,大家坐着吃饭,说起今天的事,问小晚到底怎么跑的,大路上都看不见人影,她便说是带着母女俩从树林里钻的。
大家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晚是用玉指环许愿瞬间去了码头,自然是她怎么说,他们便怎么信。
玉指环的秘密,算是保住了。
夜里洗澡时,小晚试图在水中摘下戒指,果然还是像长在皮肉里似的,根本拿不下来,但现在,她反而安心了。
“下次我会想好了,再跟你许愿。我想留着你,将来好为相公做点什么,我不会再胡来,你可不要生气不理我呀。”
此时凌朝风推门进来,听见后半句,还以为小晚在准备向自己道歉,而浴桶里的人着实被唬了一跳,捂着胸口藏进水里说:“我还没洗好,你出去。”
凌朝风却反手关上门,含笑朝她走来:“还没洗完,别泡晕了,站得起来吗?”
一面说,伸手就把人从水里拎出来,扯过毯子将她裹住抆干,小晚怕痒又害羞,抓着凌朝风的手说:“相公,我自己来好吗?”
凌朝风摇头:“你忘了,我说回家再收拾你。”
果然,做错事是要受罚的,可是这惩罚,和小晚想象的不一样。
屁-股上没有挨巴掌,只有温柔的抚摸和揉-捏,越发漂亮玲珑的身体被夫君捧在掌心,他那么疼惜自己,即便很用力地挺-入,也不会让她感到痛苦,只会一次比一次地,想要更多。
软绵绵地瘫在丈夫怀中,小晚什么力气都没了,凌朝风在她背上轻轻拍:“你趴在我身上,我怎么睡,快躺下去。”
小晚一翻身,滚进床里,很快又滚回来,硬要贴着凌朝风的身体。
他们拥一床棉被,各自找到舒服的姿势,凌朝风说:“晚晚,往后不能看见别人挨打可怜,你就激动,就热血冲头,要救人,必要先自救,你手无寸铁身无长处,你说你要怎么帮别人?自然,你想做的事,我都会为你去做,可你做的若是错事,我如何为你周全,难道强行错下去,不顾会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相公,我不该救素素姑娘吗?”小晚本是昏昏欲睡,这会儿一下子清醒了。
“这次的事没有错,只是做得不好,但难保你下一次不会被人骗。”凌朝风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既然你连我都不信,为什么要去信不相识的人?”
“我不是不信你,我……”
“你是热血冲头,一见别人被虐待,就会失去理智,是不是?”
小晚连连点头,被说到心坎里了。
凌朝风说:“可你要明白,你的苦难人生已经结束,你要变成聪明冷静的人,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你想帮别人,想照顾别人,那就好好把自己变成有本事有用的人,不然你意气用事,很可能帮不到别人,还会害他们失去求生的机会。”
小晚已经坐了起来,棉被捂着胸口,认真地听着凌朝风的话,想要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她说:“我常常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我觉得你是大英雄一样的人物,可你和那些坏人也能说上话,还客客气气的。我一糊涂,就会害怕,早晨我真的以为你收了钱,要把素素姑娘交出去。”
凌朝风道:“他们把店里弄得乱七八糟,我收点银子做补偿,不为过吧?自然也怪我,不能什么事都及时跟你说明白,晚晚,现在困吗,想听听我的事吗?”
“想。”小晚越发有精神,“我想听相公从前的故事。”
凌朝风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和你一样,没有亲娘,但你还有亲爹,我连亲爹都没见过。”
小晚愣住了,才知道夫君来自京城,本是路边的弃婴,在襁褓中被后来的养父母捡回家抚养,养父母便是在京城经营客栈。
十二年前养父病逝,养母卖了客栈带着他离京回乡,途径白沙镇,因缘际会,在这里开了这家凌霄客栈。
凌朝风今年二十五岁,那年他十三岁就被养母逼着当家做主,一晃十二年过去,他早已成为了名声在外的凌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