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被你自己骗了而已……我们都会被自己欺骗——世上最大的骗子就是自己,你不知道么?”她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黑色短发,语调柔和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我们自以为不喜欢高中时代那个坏嘴巴的同桌,我们自以为坚强到不需要人陪……其实都是自己被自己骗了,这没什么大不了……你看你已经识破了不是么?”
戚泽没有抬起头来,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我以为我不会犯错,但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定很得意……他们说对了,戚泽是个疯子……”
这似乎是最糟糕的状况——以往那个骄傲又得意的戚泽不再,他丧失了所有自信,开始不停地否定自己。
语琪皱了皱眉,靠近了他一些,他浑然不觉。她缓慢而不容拒绝地伸出手,将他的脸从他的掌心中一点一点地扳起来,定定地看着那双暗沉的黑眼睛,“戚泽,你听我说,任何人都会犯错,再杰出的天才也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误,真正重要的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避免它……
至于那些人的无礼之言,你不需要去理会,他们这辈子都只会碌碌无为,永远不可能成为优秀的令人敬佩的学者,但是你不一样,戚泽,你的天赋无可置疑,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一个天才,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妄想症并不可耻,这只是一种病症,跟感冒发烧一样,你不需要为它感到羞耻,它不会改变你过人的资质……就在刚才,你的教授,那位享誉国际的地质学家,对我说你是他最聪明的学生,他为你感到骄傲——戚泽,他仍然把你当做最得意的弟子,他仍然为你骄傲……
你不该让他失望,你得振作起来,要对得起他对你的评价和期望……你做得到的,相信我,知道约翰·纳什么?他是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但是他最终克服了病魔,重新投入数学研究中去……既然他可以做到,那么你也可以。
以你的天赋和资质,你会成为一个不亚于安德森教授的优秀学者,你的发现和理论会出现在各种地质学课本、论文、专着和期刊上,人们会以你的名字命名地质学的各种名词,你会成为戚炘的骄傲,安德森教授的骄傲,布朗大学的骄傲。”
毫不停歇的长篇大论结束之后,语琪缓缓松开手,却看到他重新低下头去,紧实浓密的睫毛静静垂着,鸦羽一般掩住了眼中所有感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了主人的情绪。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一番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时,却在一片寂静之中听到“啪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雪白的棉被上,并迅速地晕染开来,成一朵小小的水花。
窗外的天空阴霾得像是被人用厚重的铅粉层层涂抹出的,戚泽低垂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晰,她只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那低沉的声音干哑涩然地响起,“……谢谢。”
语琪低下头,视线从他似乎还沾着水汽的鸦黑睫毛落到他攥着被子的、由于过于用力而显得指骨发白的手上。
轻而长的一声叹息后,她伸手捧起他的脸颊,轻柔地开始亲吻他的额头和眼睛,并用指腹缓缓地将他眼底还残余的冰冷液体拭去。
不知为何,他并不像以往那般排斥他人的亲近和接触,只阖着双眸,一动不动地任她动作。
过了许久,她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低声道,“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现在我告诉你,那个答案是……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的确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后又放松下来,然后耳畔传来他仍带着鼻音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以往的傲慢,甚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
“谢谢……谢谢你。”
他这样郑重其事地感谢她,真挚诚恳得完全不像是那个趾高气昂的戚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
大概下一章就可以完结掉这个故事了→_→。
我在考虑下一个故事的男主到底要不要毁容……我想写毁容男主很久很久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得偿所愿,所以可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执念。不过现在想一想,毁容的萌点也就在于在女主面前的自卑、自认为配不上对方上,如果再加上他以前的长相倾倒无数女性的设定的话那么或许还可以构成极大反差让人惋惜一下之类的。
不过考虑到毁容版男主有可能会吓走许多读者,我还是决定让你们投票一下,如果有很多人颜控喜欢俊美男主的话……我会删掉毁容的设定。
以下两个选择:
毁容+极度自卑缺乏自信(作为缓和可以让他戴上面具并且保留优雅贵气的气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
“摘下面具,我要看你的脸。”
“不……很丑。”
“我说过,当我的人就不能违背我的命令。”
“……”缓缓摘下面具,深深地垂下脸去。
“……看久了美人看你这样的倒也算是新奇。”挑起他的下巴,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作个印记,以免你忘了你是谁的东西。”】
风华绝代+违背本心的勾引(为了让语琪传授本领,强迫自己去得到她的喜爱)
【“为什么突然穿白袍?”
“……他们说你喜欢男人这样穿。”
“那如果我说,我更喜欢男人什么都不穿呢?”
“……”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真的开始脱……”
☆、攻略精神病反派【完】
戚炘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精神科医师,如果不是这些年戚泽拒绝相信自己患有精神问题,一直在抗拒治疗,他的病情早该得到有效控制,也不必在疗养院呆这么久。
还有就是,若是戚炘当初不是把所有的功夫和精力都放在了说服戚泽接受治疗上,而是花一些心思听他谈谈那所谓的‘阴谋’,或许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还得不到解决。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的戚泽还算是一个服从医嘱的病人,不像以前那么令人操心。
而这样毫无预兆的转变对于戚炘来说,是来得太过突然的‘幸运’,他几乎手忙脚乱——这些年为治疗戚泽的妄想症,他翻遍了各种相关案例,研究收集的疗法数不胜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先开始实践哪一种为好,索性能用多少用多少,干脆西药和中医合璧,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并进——当然,作为一个杰出的医师,他自然是有能力去除那些相克的药物的。
而除此之外,他甚至像是一个老师一样给戚泽布置了各种作业,包括每天上午定时定量参加‘娱疗’、每天和陌生人聊天半个小时、进行各项身体锻炼半小时等等。
令人意外的是,在戚炘通过朋友请来一个催眠治疗师对戚泽施加了中度催眠后,他得妄想症的起因竟被找了出来——
病因是两段不太愉快的经历,一件发生在他童年时期,一件发生在他担任安德森教授的助手时。
童年时的那件事乏善可陈,以戚泽那不讨人喜欢的性格,招来多大的麻烦都在情理之中,被孩子王领着一帮小毛孩狠狠教训外加威胁了一顿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事戚泽或许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一般这种病都跟童年阴影有关,所以这段经历应该算是他得妄想症的主因,而后来的那段误测地震的经历只能算是诱因。
不过无论如何,能找出根由就能对症下药,戚炘立刻根据这个更改了给戚泽的作业,要求他自己写出十条理由来证明这两件事都无法再对他产生任何持续性的影响,并要求他从今天起每天上交一份报告,记录他一天之内和多少人交流过,又怀疑过其中的多少人——根据这个看他每天怀疑的人数和比例是否有所下降,由此来判断他的病情是否得到控制……除此之外,戚炘还要求他在每个怀疑对象的后面写上三条对方不可能谋害自己的理由。
语琪在戚炘的办公室看到这份作业梗概之时大致想象到了戚泽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对于上一份作业已经足够抵触了,而这份像是布置给幼稚园小朋友的作业毫无疑问会让他更加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