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 到叶邑辰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黑嗔嗔的眸子在两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看见叶邑辰和雨澜肩并肩坐在贵妃榻上,叶邑辰不似往日那样神色端凝,充 满威严,而是眼角眉梢带着笑容。雨澜做在他的身边,脸色红红的,不似往日间的温柔大方,神色之间多少有点不自在。
叶敏文就暗暗奇怪。
叶邑辰看着自己的儿子,穿着刻丝的小袍子,腰间悬着一块和田玉雕成麒麟的玉佩,眼睛亮晶晶,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他心里也喜欢,越是这样,他的表情反而越是严肃起来,就问起了他的功课。
“先生最近都教了什么?”
叶敏文像个小大人似的,恭恭敬敬地站在父亲面前:“回父王的话,这几日先生上午教我们五个人识字,下午给我们讲《幼学》!晚上回来就在母妃这里描红!”
就当着叶邑辰的面,将先生讲的《幼学》里的内容背诵了一遍。这段时间叶邑辰忙着科考案,一心扑在外院,每次回来的时候,叶敏文都已经在厢房睡下了。叶敏文的功课都是雨澜督着做的。
叶邑辰见他口齿清楚,背诵流利,行动之间隐隐透着一股自信,和从前的畏畏缩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心里也是一阵高兴。他心里清楚,叶敏文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孟先生固然教育有方,雨澜也是同样功不可没。
要不是雨澜提前教他认字描红,给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又不断地夸奖他,表扬他,给他树立信心,他也不会对读书这么枯燥的事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叶邑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雨澜,见她看着叶敏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连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孟先生乃是饱学之士,你要跟着他好好做学问,也要多学学做人的道理。你是王府的嫡长子,日后不但要支应门庭,等你的母妃生下了弟弟妹妹,你还要担负起哥哥的责任,好好照顾他们!”
叶敏文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是!孩儿一定不敢辜负父亲和母妃的期望!”
雨澜看见父子俩一问一答,表情十分严肃,叶敏文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十分的可爱,就笑着说:“文哥儿过来!”
叶敏文偷偷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没有什么表示,这才走到雨澜的身边,雨澜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大热天的,瞧你这一脑门儿的汗!”就用帕子给他揩汗。天气热了起来,雨澜身体不好,叶邑辰不敢叫他用冰。
平时叶邑辰热了,都是叫小丫鬟进来给他打扇。
叶敏文和他一样,都是不怕冷但怕热。
雨澜把他脑袋上的汗抆干净了,就问:“热不热?”
叶敏文看着她,就点了点头。雨澜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快回洗个澡,再换件衣裳。等你收拾好了,咱们再吃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叫厨房做给你!”
叶敏文搂着雨澜的胳膊,扭头看了叶邑辰一眼。叶邑辰在这里,他不敢说。
雨澜就对叶邑辰说:“王爷,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置吗?要不您先去小书房看看文书?”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
叶邑辰哭笑不得,雨澜连连冲他打眼色,他只得起身去了隔间的小书房里。就听见内室传来叶敏文欢快的声音:“蒋飞和我说,他家的红烧狮子头做的特别好吃,母妃,咱们也做红烧狮子头吧!”蒋飞就是他的四个陪读之一。
紧接着就传来雨澜明朗的笑声:“好!好!咱们也做红烧狮子头,到时候让小丫鬟把这道菜也端给你的那几个陪读吃!”
“好哇好哇!”叶敏文就咯咯地笑。雨澜叫了晓月进来,让她和小厨房说一声,晚膳加一道红烧狮子头。
雨澜又道:“快去洗澡换衣裳,等你收拾完了,咱们的狮子头也就做得了!”
叶敏文大声答应着,蹬蹬蹬跑了出去,就听见雨澜的声音响起来:“慢点慢点,小心门槛!”
叶邑辰就从外间走了回来:“孩子不能这么宠着!”
“有你这个严父在,文哥儿又不是那张狂的孩子,宠不坏他的!要不然等他将来长大了,回想起来,小的时候,印象里就是紧绷着脸的父亲和母亲,孩子得多委屈!他有他的责任要承担,那是他的义务,可他也有他的童年要享受,这是他的权力。”
叶邑辰听她说的振振有词,笑着道:“我说了一句,你就有这么多句等着我!以后我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雨澜笑着不说话。
看得出来,雨澜是真的喜欢孩子。他对文哥儿都这般好,若是她亲生的呢!叶邑辰目光落在雨澜的小腹上,什么时候,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出来,他的雨澜的日子也就完满了。
☆、第275章 团聚
不管判决公平与否,科考案总算是尘埃落定。最后的结果也是各方势力博弈的产物,虽然不见得人人满意,但是大体上,就算吃了亏,也得牙齿掉了和着血吞。
自从心腹幕僚张先生无端端失踪之后,太子就开始惴惴不安。一直担心自己泄题的事情东窗事发,结果案子判完了也没有他什么事儿。太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的是,陈嘉早已审明了情由,皇上就等着他给受了冤屈的姜政和礼部的十八房考官说句好话。这帮人毕竟是替他背了黑锅。
太子天天见他,替他们求个情说句话的时间总是有的。可叫他失望的是,太子不但没有给他们求情,反而劝皇上对这些考官们严加惩处。
正统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太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一连几天,皇帝都因为一点小事把太子骂得狗血临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太子整天提心吊胆,恨不得干脆不来见皇帝。
没过几天,云南发生一起民变,起因是户部云南司的酷吏征税时动手打死了当地的苗民。当地的都指挥使司虽然很快派人平定了民乱,云南司主事被戴上镣铐,押解进京。
本来不是一件大事,但消息传到京师,皇帝仍然龙颜大怒。
户部是太子督管的,皇帝当即把太子叫去干清宫骂了一顿。一个小小的户部云南司主事,仅仅是个正六品的官员,正六品的官员就是想见太子也见不到。皇上却把这件事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直接下令撤销了太子督管户部的职务。
那户部尚书乃是萧宗昌的亲家,和太子可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太子在的时候,处处阳奉阴违,太子被他拿捏死死的,可怜太子管了一圈大楚的国库,连一两银子没捞到,最后还替户部背了个大黑锅。
太子回家思过,户部该干嘛干嘛!
叶邑辰看完了邸报也不过是笑笑。皇上执政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太大的长进,太子这个错处挑得有点牵强了。有心人一看便知道皇帝是因为别的事迁怒于太子。上位者最紧要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叫下头的臣子把你的想法全都猜的明明白白的,你就等着被臣子们牵着鼻子走吧!
他 百无聊赖地放下邸报,看见雨澜还在那里由丫鬟们服侍着打扮,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褙子,在内室里一块大玻璃镜子前面照来照去。叶邑辰觉得她对诸如镜子、玻 璃这种舶来品有种执着的喜欢。这面大镜子也是雨澜怂恿着他叫白总管花重金买到手的,别说,照人照物纤毫毕现,非常清楚,可以说是物有所值。
她见王爷看过来,就问他:“王爷,我穿这件好看不?”
叶邑辰就笑着说了一句;“本王的王妃,穿什么都好看!”
雨澜“切”了一声,“真会哄人!”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什么衣服都穿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