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养了一只欢迎投喂许愿的外星人“恶魔”。
——听说,解除契约的唯一方式,就是饲主和宠物进行一场不可描述的活动???
☆、chapter 22. 黑白
汤辙没再看麟德贵君,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将书呈给了女皇。
麟德贵君僵立在那儿,没有回身、也没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好像身处无人之境,好像女皇陛下并不在自己身后。
他知道事情不对,知道汤御子此举并非偶然,知道自己宫里被布了眼线。只是,已然太晚了。
本朝官场,文武百官乃至军中兵士尽为女子;民间,在外种地、经商养家糊口的也多为女人。男人想出将入相,是听起来都很滑稽的事。
而在宫中,男眷干政是重罪,读兵法政书同罪。送到他们这里的书,都是话本戏本、诗词歌赋,圈出来的一方似乎并不无聊,但却束缚很紧的天地。
麟德贵君对此不服,也不想倚靠那些百无一用的话本戏本虚度人生,便想办法托外出采买的宦官去弄他真正想读的书,弄回来后换成寻常话本的封皮,单独收在一只书箱里。
他知道这犯忌讳,也知道先皇在位时因此而或死或废的男眷不止一个。可他忍不住,因为书里的那些雄才大略太令人痴迷了,他有时甚至会觉得,为了学这些而死也是值得的。
女皇翻开了书,翻页声轻轻在空气中一漾,像是地狱里递来的声响。
但女皇一时没发话,因为女皇体内的灵魂在懵逼中。
抆,这什么情况?!
范小圆看出了这绝不是封面上所写的什么《仗剑天涯》,因为那个书名看起来应该是武侠小说,但正文的行文风格明显是史书。
可是,她真的没懂,这个内容到底有什么问题?麟德贵君到底为什么要给它换个封皮,又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她佯作冷静地盯着第一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维持着沉默,很希望旁边发现问题的汤御子简单解释一下,可汤御子淡看着地面一揖:“臣先告退了。”
“……嗯。”女皇郁结于心却不能说。
在汤御子退出去后,她又满怀期待地往后翻了翻,希望能看出点不对的地方。可一时还是没什么收获,唯一的感想只是这个行文真是正经得可以。
她于是不得不试探着开了口:“这书……”
麟德贵君微有一栗,终于转过了身,平静地跪了下去:“臣知罪。”
范小圆更懵了。她特别想说,具体什么罪,哥们儿你说明白点儿呗……
然后她咳了一声,板着脸说了一句生气的经典台词来诓麟德贵君:“你错哪儿了?”
“臣……”麟德贵君喉中稍噎了那么一下,继而淡淡道,“宫规不许,所以臣认罪。”
他显然话里有话。范小圆琢磨了一下,继续套话:“也就是说,若没有这条宫规,你觉得此事本无错?”
“是。”麟德贵君平静道。女皇身边的大宦官王瑾简直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他的嘴。但他刚试探性地迈前了一步,便见女皇清凌凌地目光扫过来,令他停住了脚。
麟德贵君对周遭危险的死寂似乎毫无察觉,他衔着淡笑抬眸,静静地直视向女皇:“臣一直认为,选贤任能不该以男女为界。若男儿有才,也该能求学为官,为国效力。”
他眼中满是于范小圆而言已不陌生的坚定,话语铿锵而出,满殿宫人顷刻间跪了一地。
范小圆从他的话里,蓦地恍悟了他所说的“知罪”是知什么罪。
天啊……!
她惊吸了口冷气,猛然间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恐惧这个时空,或者说,恐惧于性别不平等的制度。
在现代时,她生在首都北京,父母就她一个孩子,周围也没有重男轻女的亲戚。所谓的性别不平等她几乎只在网上见过,她会义愤填膺,自以为能感同身受,可实际上隔着一道屏幕,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但这一刻,直接面对跪地告罪的麟德贵君……
她或许依旧说不上感同身受,但她在震撼中前所未有地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性别不平等有多可怕。
无论是男尊还是女尊,处于弱势的那一方,都可能面对无休无止的压迫,或者一步接一步迎来更深一层的压迫。
从做官是错、工作是错,到考学是错、自己读“不该读”的书也是错,再到上街是错、穿得少点也是错。
麟德贵君,甚至还是这个时代里地位很高的男人呢。
很难想象在底层社会中,处于弱势性别的人们又在过怎样的日子。
眼前之事带来的震惊和微博上对女权话题的热议一下子在范小圆脑中纠缠起来,她木了好一会儿,才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她摆摆手屏退宫人,缓和了一下过度沉郁的心情,起身走向麟德贵君。
麟德贵君纹丝未动,风轻云淡地跪坐在那儿,一副要平静赴死的样子。
——他这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就因为看了一本所谓的不该看的书,等他的便是一个死字。
范小圆:心疼qaq……
她心里十分难过,站在他面前杵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最后她看了看手里的书,故作轻松地就地坐在了他面前,然后把书递了过去:“喏,还你。”
麟德贵君没接,迟疑地抬头看向她。
“我不管你看什么书,你把封面换回去,行不行?”女皇耸了下肩头,“还有什么想看的书,你也可以告诉我,我那里有的话,我借给你,你不用躲躲藏藏的。”
麟德贵君懵然。
女皇嘴角轻扯,抱膝坐在他面前就跟他论了起来:“我觉得你说得是对的。读书做官都是凭本事的事,依照男女划分,凭什么啊?再说,就算你不能做官,看点书也没错呀,又不是什么传播淫……唔,有伤风化的东西,我管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