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是林奴儿所不知道的,她坐在榻上,手里拿着长长的礼单看,顾梧跟个尾巴似的在旁边转,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林奴儿手里举着笔,细细的眉蹙起,仔细辨认那礼单上的字:“白玉……山……不对,这是个什么字?”
顾梧终于找着机会了,凑过来挨着她看,道:“白玉嵌碧玉九格果盘,这个读嵌字。”
他像模像样地教林奴儿读,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林奴儿心觉奇怪,盯着他瞧,顾梧愣了一下,道:“奴儿怎么了?”
林奴儿用笔杆点着他的额头,微微用力,顾梧便随着那力道往后仰,她狐疑道:“我总觉得你这两日更粘人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梧微微瞠大眼,十分无辜道:“没有的事。”
“是吗?”林奴儿也觉得自己多心了,顾梧从前就爱黏着她,或许是因为自己这回中了毒的缘故吧。
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索性把礼单往顾梧手里一塞,道:“你的记性不是很好么?把这单子背一背。”
说完起身要走,顾梧连忙跟上去,道:“奴儿你去哪里?”
林奴儿摩拳抆掌,难掩兴奋地道:“当然是去看看他们送来的宝贝了。”
她高高兴兴地往库房去了,步伐轻快无比,顾梧站在门口,望着那抹杏黄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勾起唇角微笑,凤眼中透出柔和与温情来,若是林奴儿在这里,定然会惊讶于顾梧此时的表情,不同于以往,他已经不像一个孩子了,而是更像一个知文达礼、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林奴儿在zwnj;库房里转了半天,看见下人们一箱一箱地往里搬东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在叮嘱他们仔细小心,见了林奴儿,连忙凑过来行了个礼,笑着道:“奴才见过王妃娘娘。”
林奴儿问道:“东西都点过了么?”
那管家姓张名镇,这会儿连忙答道:“都点过了,和礼单对得上,没有缺漏。”
林奴儿点点头,看着满屋的箱子,道:“都打开让我看看。”
张管家微愣,连忙应是,亲自拿了锁匙来,将箱子挨个开了锁,再命人打开,放眼望去,满目珠光宝色,黄金白银,珍珠玛瑙,各色玉器瓷器,险些闪瞎人的眼。
饶是林奴儿在重华宫里呆了一个月,也被震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王妃娘娘,娘娘?”
张管家的声音唤回了林奴儿的神智,她轻咳一声,道:“都、都锁上吧。”
张管家不解道:“娘娘不拿一些出来用么?”
用?都用坏了怎么办?林奴儿道:“不必了。”
张管家只好又把箱子挨个锁上,林奴儿一伸手:“钥匙给我。”
东西自然要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心,林奴儿拿着那一串黄铜钥匙,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正在这时,张管家又捧了几本厚厚的册子,笑着道:“王妃娘娘,这是王府的账册,请您过目。”
林奴儿一懵,道:“还有账册?”
那张管家笑眯眯道:“自然,娘娘有所不知,秦王府自前年年底便开始建了,直到今年五月正式落成,此后一直陆续增添用品器具和人手,这些都算在王府的开支里,奴才都原原本本,仔细写在账册里了,娘娘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奴才。”
林奴儿捧着一大摞账册,默默回了房间,顾梧正坐在榻上看礼单,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过来道:“奴儿,你回来了?”
他仔细观察林奴儿的表情,道:“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林奴儿幽幽叹气道:“我只是觉得,做王妃真是不容易,还要看账本。”
这可比当年她在琼楼做的事情难多了,顾梧看她这般发愁,便道:“那就不看了。”
林奴儿道:“那怎么行?整个王府的吃穿用度,日用开销都在这里,若是不算清楚,难道以后咱们都喝西北风么?”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还是要学着看账。”
字儿都没认全,就要看账本,林奴儿也觉得实在是为难自己,恰逢夏桃来禀,只说太子妃来了。
林奴儿立即放下手头的东西,迎了出去,太子妃正在花厅等候,见了她便站起身来,笑道:“听闻秦王与秦王妃今日乔迁新府,特意来登门道贺。”
林奴儿忙道:“嫂嫂客气了。”
太子妃示意身后的婢女上前来,道:“礼物微薄,还望不要嫌弃。”
婢女捧着一个长长的卷轴,对着林奴儿打开来,露出里面的画像,一共三人,皆是高冠博带,手执法器,赫然是一幅道家尊者图。
林奴儿:……
太子妃道:“此乃道教三清图,原是我师父留下来的,如今赠与你。”
林奴儿笑起来,一双黑玉似的眸子弯成了新月,透着十二分的真诚,道:“多谢嫂嫂美意,我定然会好好珍藏。”
说着,便让小梨捧过那三清图,带下去收起来了。
林奴儿亲自替太子妃斟茶,两人说了一会话,太子妃道:“我方才看见你进来,似乎面有忧色,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
林奴儿略微讶异,没想到她这都能观察出来,便道:“如今我初管王府,从前也未有经验,怕做得不好,嫂嫂是太子正妃,掌管偌大一个东宫,不知能否指点我一二?”
闻言,太子妃道:“原来是这事,这有什么难的?”
林奴儿便充满期待地望着她,却听太子妃道:“管不来,便不去管它了。”
林奴儿迷茫:“啊?”
太子妃端起茶喝了一口,微笑道:“让人去管人,不要多加干涉,一切自然就都好了。”
林奴儿迟疑道:“嫂嫂的意思,是说让我不要管这些?”
太子妃道:“你上头可有刁难的长辈?可有苛刻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