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侯爷监察五城,我们又有何惧,如同在兴安道一般,痛痛快快地打上门去便是。”

“纵使踏平那衙门又如何?”卫枢摇头,“数额惊天的赃银寻不出,蜀中便会一直乱下去,东宫又是一番有恃无恐。”

“那依侯爷的意思?”

“把范怀成请上来,我等入益州城后,便暂任他为兴安道知府。本侯赐这人一场机缘,单看他能否接住。”

杜弑一个激灵,兴奋地眼睛发红。

爷捧了范怀成上位,直指知州,那如今的何知州岂能安坐钓鱼台?

他领了命,又急匆匆地去了,对着接下来的一通好戏满心期待。

是夜,范怀成与自家夫人挤在一张架子床上,听着小院里的夏夜蝉鸣,久久不能入眠。

范夫人自薄被中探出一只手,狠拍了一下辗转反侧的丈夫:“前些日子把我挤的睡不着不说,今晚又在这翻来覆去个什么劲?”

他好脾气地笑笑,努力收了收自个儿胖嘟嘟的身子,好让妻子躺得宽松些。

这人顿了顿,又是幽幽一叹:“雪娘,我自小出身庶房,仕途不顺,人也没什么得意之时,苦了你跟着我十余年。”

范夫人的声音自被子里传来,带着些笑意:“你这人,何苦妄自菲薄,若有什么想做的,做了便是。”

“当真?”范大人胖胖的身子一下子激动起来,差点从床沿上翻下去。

雪娘伸手来拧这个莽莽撞撞的丈夫:“怎么,是什么事儿,这便让你高兴傻了?”

“也没什么,卫大人检视城防至此,罢官了唐知府四品官位,奏明陛下,要我即刻接任。”

“什么?!”这下轮到范夫人不淡定了,紧紧揪住丈夫的衣裳,“这般的好事,也能落到咱们头上?”

她越想越慌乱:“可是有什么阴谋?出了大岔子,要拿你顶罪?”

范怀成宽厚的手掌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没有的事儿。雪娘,我发誓要带着你跟孩子们过好日子,再不受嫡支那般的挤兑。如今卫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你答应我,冒险的事不要做,实在逼不得已,也先想想我们娘儿几个。”杨雪娘略略安心,被丈夫拉着合衣睡下。

范怀成看着妻子安睡的脸,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笑得越发舒展。

河东范氏虽为大族,他却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庶房子。妻子并不嫌弃他家贫,二人相互扶持着过了八九年,不知忍受过嫡支多少欺压。

幸而他二十余岁便进士及第,带着妻子遥遥赴任,及时远了那些贪得无厌的族人。本没想着与他们撕破脸,可是嫡支那边竟明里暗里在朝堂之上给他使绊子,范怀成一时不慎,便被贬谪到了兴安道的松阳县。

眼瞅着自己这辈子再无仕途可走,只好压下心底的郁郁难平,与宗族断了个干净,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而今得了这天赐良机,自然要牢牢把握。

……

“卫大人,可不是在下夸口,想我蜀中一向被称为天府之国,千里沃野之上美食珍馐不计其数。今日招待大人远道而来,特地安排底下精心备上了这一桌川系名菜,还请您赏脸。”

何益谦挽起宽袖,特地起身拿玉箸给卫侯爷夹菜,席间嘘寒问暖,好不周到。

六月二十六日正是卫枢一行自兴安道抵达益州之日,何益谦早早出城二十里相迎,奉老佛爷一般把卫枢迎入官邸。

洗尘宴上觥筹交错,伴着远处水榭间柔媚的丝竹声与舞姬妖娆的身姿,一派暖风熏得游人醉的奢靡光景。

卫枢敛神坐在首位,对这位何大人的殷勤既不热络,也不拒绝。反倒是纵容坐在西向的范怀成频频站起,为他挡酒。

何益谦讪讪放下了手,食不知味地用完这一餐。看着卫枢起身欲去,急忙亲自将人引到后院早早收拾好的院子。

粉墙黛瓦之间,不仅来来往往的丫头个个如蜜桃一般水灵,蒙着艳丽红纱盈盈上前的两个舞女更是绝色。

纤纤一握的细腰宛如杨柳,行走之间婆娑生姿,饱满的胸口被束得极紧,白嫩的沟壑引人遐想。

两人携手而来,及至跟前,便放下了一双皓腕,如一双灵巧地鹿儿一般俯身行礼,声音好似黄莺出谷:“给侯爷请安。”

何益谦笑着上前解释:“这二人正是一对孪生姐妹,又是寻遍益州的好颜色。卫大人这般的人物,把留在她们跟前做个侍女,也是一桩美谈。”

卫枢厌恶地皱眉,对着两姐妹视若无物,兀自撇开何益谦,头也不回地迈入门框。

立在一旁的捧砚无声给何知州点了一根蜡烛,他敢打赌这人此时在侯爷眼里宛如一个死人。

想他主子,如今好似把那《女则》《女训》刻在心底一般,心里眼里唯独夫人一个,怕是看一眼都觉得对不住远在燕京夫人。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自个儿进了屋子,留叫捧砚打发走这些人。

金牌长随骄傲地挺起胸脯,为着自个儿时时为主子分忧十分骄傲,当即冷着一张脸,把这些丫头舞姬连并杵在门口的何益谦一起打发走。

“何大人,我家主子一心为着公事,最厌恶红袖添香那些腌臜事,您此后还请留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卫侯爷半垂着眼帘,耳尖泛红:红袖添香一事,若是阿祯愿意……我也不是不行。

第36章 阿晋入学堂

青州府。

此处与益州相比, 已是大大不同的风貌,颇有些山垂平野旷,江入大荒流的气派。

金氏商号一行人舟车劳顿, 个个风尘仆仆。好容易交接了货物, 金五爷打发走手下,对着阿晋笑眯眯道:“小兄弟, 如今青州已至, 是时候该领着你托付给我那好友。”

阿晋紧紧攥着肩上的草绳,背后那件破竹筐都要被他拉的变了形。

待到金五爷伸手拽住他时,小孩儿犹豫一下, 还是没有挣开,乖巧地好似三岁稚子。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城北一座破落的小院, 金五爷站在青苔丛生的石阶之上, 警惕地左右打量后, 终于敲开了那扇木门。

年久失修的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被人缓缓拉开,一獐头鼠目,满身稻屑的男子悄然探出半个身子。